亚莉纳与莱菈在后门外休息时,杰特沉默地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
他瞥了眼坐在对面的艾舒利,确认他的情况。
虽然刚开始时,艾舒利还会抱怨几句,但是现在他非常专心地面对文件,也不再展现对杰特的敌对心或对加班的不满。把工作视为工作,就算再不喜欢,也不会因此偷工减料的态度令人佩服。那种认真无比的做事态度,和姊弟俩都很像。
「艾舒利,你真的不休息一下吗?」
「不要吵,我才不要比你先休息。」
不过和他攀谈的话,就还是平常的艾舒利。
「……呃,这个,虽然自己这样说有点奇怪,不过我是体力怪物,和我比的话会死的哦……」
「吵死了!就说我不要休息啦!」
「好、好啦,我知道了。」
艾舒利变成这样时,就束手无策了。就和对什么都凶的小狗一样。
虽然杰特认为比起长时间过度使用大脑,不如适度地休息一下,但是艾舒利一直很固执。
(……不过,太悠哉的话,确实不能在今天之内处理完这些文件……)
杰特一面对艾舒利的顽固叹气,一面感到焦急。
这些工作绝对不能拖到明天白天。因为明天是说好要和亚莉纳去新甜点店的日子。
杰特看向待处理的文件。现在还剩下几个小山丘,进度可以说相当顺利。话虽这么说,但还不是可以放心的量。
为了确实地在今天处理完毕,要不要稍微加快速度呢——
(不,不能着急……)
杰特在心中叱责想向前冲的自己。
根据多年的冒险者经验,以及帮亚莉纳加班的经验,杰特很清楚。因为着急而加快速度,反而容易发生失误,到头来,反而得花上更多时间和劳力弥补错误。最重要的是不能出现失误。所以必须冷静、踏实地处理才行。
所以今天,杰特刻意比平常更仔细地处理文件。因为假如发生什么重大的错误,就很难在今天之内处理完文件了。
不清楚他知不知道杰特的想法,艾舒利只是低声地碎念着。
「是说,这种程度根本没什么,用不着你担心。我也在念大学的考试内容时锻炼出这种耐力了。」
「是吗?那这些也交给你好了。」
「你们每个人都是鬼啊!?」
艾舒利一面抱怨,一面老实地接过杰特给的文件。
就杰特的角度看来,艾舒利的工作手腕也说得上非常优秀。
只要教过一遍作业流程,就能确实地处理文件。不管是理解或消化都很快,也没有失误,似乎也很习惯长时间进行事务工作。
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处理大量文件,艾舒利的帮助也有很大的影响吧。简直就是前途无量的代名词。
(不愧是年级第一。这次被他救了一命呢。)
杰特轻笑,从文件小山拿起新的文件。而艾舒利凌厉地瞪向他。
「……你在笑什么?」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幸好有你在,不然就做不完了。」
「哼。就算被你这种可疑的肌肉怪人称赞,我也不会开——」
说到一半,艾舒利突然注意到什么似地住了嘴。他停下写字的手,凝视着某一点。
他的视线落在杰特的右臂上。只见他看着杰特从卷起的袖子下方露出的手臂,沉默不语。
「怎么了?」
「没有——……不对。你不要动。」
「?」
艾舒利走到讶异的杰特身旁,卷起自己的衬衫袖子。他想做什么?杰特才刚这么想,艾舒利已经比较起他的手臂与自己的手臂——
接着,艾舒利倒抽一口气。
「……差、差太多了……」
「咦?」
「手臂的……粗细……!」
「……咦?」
艾舒利大受打击似地全身发抖,接着,他的哀号响遍办公室。
「我好瘦————————————!」
艾舒利无法承受这个事实似的,「哇啊啊啊」地大叫着,冲到房间的角落,四肢跪地并垂下了头。
「……我果然太瘦了。所以才会被误以为是女生……」
「咦?手臂?」
杰特眨着眼睛,比较起自己的手臂与艾舒利的手臂。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每天作为盾兵(Tank)锻炼身体,而且使用着重量级大盾的杰特的手臂,与虽然在成长期,但还是学生的艾舒利的手臂,当然不可能一样粗。
再加上艾舒利或许因为体质关系,不容易长肌肉,整个人都很纤细。
艾舒利面对墙壁坐着,弓起身体抱着膝盖,背后笼罩黑色阴影,小声地嘟哝着什么。看起来非常消沉。
「艾、艾舒利,你还在在意那件事吗……!?」
「干嘛自己踩地雷自爆啊……不要做这种事啦……」
这时,莱菈与亚莉纳插嘴。刚好从外头回来的她们似乎见到整段过程,轻拍艾舒利可怜兮兮地弓起的后背安慰。
看样子,白天时似乎发生过什么。而且从艾舒利那虚弱的自言自语,也大概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呃……艾舒利,你想锻炼身体吗?」
话虽这么说,问详情的话只会加深艾舒利的伤口,因此杰特改成这么发问。艾舒利只转动眼睛瞥向后方的杰特,小声发问。
「……告诉我,你刚成为冒险者时,是怎么做训练的?」
「咦?训练吗?这个嘛……」
杰特把手指抵在下巴稍作思考,回想新人时代的自己,一边答道。
「首先是不装备任何武器和护具,只穿着布制衣服进入低等级的迷宫吧。」
「啥?」
「虽然是低等级迷宫,但自己是赤手空拳的状态,只要稍微判断失误,就可能送命,所以得拼命记住魔物的行动模式、探查魔物的气息,并且让身体意识到不能靠装备的性能与魔物战斗。虽然如果想着要累积经验,就会想稍微勉强去挑战高难度的迷宫,但其实这种作法更能安全地提升等级——咦?」
话还没说完,杰特就察觉办公室的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凉了。
回过神时,不只原本消沉的艾舒利,就连听两人说话的亚莉纳与莱菈,都迅速与杰特拉开距离,以看着无法理解的怪物般冷漠的眼神远远看着杰特。
「你……真的是肌肉脑耶……」
「希望你不要教我家弟弟奇怪的事……」
「那不叫锻炼肌肉,叫自杀行为哦,杰特大人……!这会让人吓到的。」
已经不只惊讶,三个人纷纷以傻眼至极的语气数落杰特。杰特泄气地垂下肩膀。
「我只是老实回答问题而已啊……」
「——好了好了,休息时间结束,要继续加班了哦!」
亚莉纳为转换心情啪啪地拍手,原本冷下来的办公室再次恢复原本的氛围。
「早晨的阳光是不会等我们的!」
「理所当然地把做到天亮当前提,真是太苦了……」
「那边那个,吵死了!」
亚莉纳指着莱菈,让她闭嘴。杰特等人回到自己座位,再次开始跟文件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