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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2 『纯真无邪』

回到老家,把家务活扔在一边,正在发呆的时候。

「抱月,你稍微过来一下」

父亲从客厅探出头,向我招手。将发呆而出神的我如同忍住打哈欠那样叫了回来,很少会被父亲叫住。我走进客厅,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电视机前放着坐垫,像是之前准备好的样子,开来是一如往常的父亲。旁边凹陷下去的懒人沙发,似乎之前有人躺在那里。嗯,可以想象得到。

「来来,先坐下」

「嗯」

按他说的坐了下来。父亲一开始是正坐,然后好像改变了主意,变成了盘腿而坐。

「唔」

「什么事?」

「唔」

不要唔了。父亲两手抱胸,目光游移,似乎很烦恼。

「唔」

这次换我说了。被我抢先说了唔,父亲的表情有些严肃。

「唔——」

「诶,什么?」

「敬启,秋高气爽之际,祝身体健康」

「老爸?」

「不,残暑还很炎热啊」

「是啊」

父亲怎么了。一瞬间像是变成了校长的父亲看上去很忙,他先是低吟了一声,然后苦笑起来。

「确实有想问的事情,却无法很好地表达出来」

「这可真是很好的自我分析」

「我想也是啊」,父亲点头表示肯定。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唔……是啊……」

「很难开口的话?」

「不……扫除有好好在做吗?」

「呃,嗯」

母亲与平时表现出的粗枝大叶相反,她很爱干净,所以这个家到处都飘着舒适的空气。不知道是不是继承了这一点,我在打扫卫生方面很积极,连自己都有点惊讶。之前安达也夸我「岛村很擅长打扫呢」。说起来安达几乎什么事都会夸我。

「有好好做饭吗?」

「嗯」

平时下班回家做晚饭,需要用上如同从趴在地板到站上跳台那样的气魄,但渐渐的,向跳台的移动变得顺畅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跳起来会变得更轻松吧。不过恐怕没法克服在回家途中就趴在地板上的情况。

「工作进行地顺利吗?」

虽然现在才想问,不过这种口吻是怎么回事。

「没问题」

一开始,我对工作这件事本身感到困惑,但习惯了之后,却意外地能顺其自然。要做的事就在眼前,然后将其完成,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没有变过。现在虽然无法逃到体育馆,但我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处,不用再逃了。

说到这里,大概能猜到父亲想说什么了。用平常的话来说就是『新的生活怎么样啊?』之类的吧。而且无论被问到哪个方面,我的回答都是『挺好的』。因为现在我的生活就是这样。

原本以为一起生活会互相看到对方讨厌的地方,但我本来就知道安达的麻烦之处。不过直到现在,我都是把安达的这种偏执视为对我的一心一意,所以大体上没有什么改变。对于安达来说,也同样是如此吧。安达总是会宠着我。那就再多宠一些。

「嗯,也就是说」

「嗯」

似乎终于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父亲的眼睛牢牢盯着我。

「过的开心吗?」

「开心,很开心」

这是至今为止的提问中,回答得最清楚的。

每天的生活就像和安达一起玩大积木一样。抱着的东西,新发现的东西,接下来该放在哪里,不断尝试,然后将它们与已有的东西叠在一起,稍微隔着一段距离观看,就会感到满足。语言、梦想和感情在积木上飞来飞去,平稳地来来回回。我生活中所追求的东西,几乎全都在这里了。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离开这个家就没有意义了。

该怎么说呢……因为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家的。

父亲似乎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放下了抱着的双手。

「那好吧。不,其实我想问得更带有感情一些」

「哈哈哈」

他似乎煞费苦心想要营造出那种氛围。父亲挠了挠头,好像对结果不满意。

「说到严肃的话题,也许意外地能和你母亲一争高下呢」

「……也许吧」

我母亲碰到这样的话题会立刻逃走。虽然不愿意承认,我在那一点上完全继承了下来。安达之前也指出过我这一点。

「谈话结束了吗?」

从入口处传来的声音,露出一张脸探头张望。富含DHA的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我。我对她一如既往的打扮笑着招了招手。

「结束了哦,过来吧」

「哇」

两足行走的鱼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鱼类很难分辨,不过她这个样子我倒是知道。是金枪鱼。谈话的时候她在外面等着,真没想到还是条懂得察言观色的金枪鱼。

「呼呼呼」

仿佛看到了我内心的想法,她露出笑容,真是条不可大意的金枪鱼。

「顺带一提这是蓝鳍金枪鱼哦」

「真是深奥啊」

她跳上父亲旁边的懒人沙发,得意的炫耀着用鱼鳍抓住的薯片袋子。

「今天也在厨房被妈妈女士扔出来了,点心也一起扔出来了」

「哦,今天真大方」

父亲笑眯眯地拍手说道。

「说完了就大家一起吃吧」

虽然贪吃,却不会将其独占,由此可见这个外星人的善良。

毕竟寄人篱下,这也许是理所当然的。

「大家啊……那就把妹妹也叫来吧」

「好的」

蓝鳍金枪鱼轻快地跑了出去。目送他离去,觉得背影格外超现实。

「那个外星的孩子帮了我不少忙呢」

父亲爽朗地笑着说道。

「那孩子不在的话,我家好像也会安静些」

从那带着些许寂寞的微笑中,第一次意识到我离开后所产生的空白的质量。

我作为应该在这里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想要说些什么,空气正聚集在舌头上时。

「When you are away,you don't be missing pleeeease!」

从厨房里突然传来的,好不容易才判断出是歌声的声音,父亲的表情保持着平静僵住了。

「收回前言」

「是啊」

虽然不是有意的,但却时不时这样做,撩起别人的心情。

这也许是那位母亲的优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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