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要一起来吗?」
我一边看着从公司拿回来做的工作,一边问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安达。电视的画面大概仅仅是开着而已,安达盯着它,头微微左右晃动。
从明天开始连休,我打算回老家,也试着邀请一下安达,请她偶尔来来我家。这几天与其让安达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如一起去。
「嗯……」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气氛」
总的说来就是我家比较热闹。主要是因为母亲。那种热闹是安达的老家和这里都没有的。但我想到些事情,于是这次就邀请安达一起去。
安达也很少被这样邀请,所以稍微想了一下。
「那就,偶尔去一次」
虽然不怎么感兴趣,但安达小妹基本上都会听我的请求。
「偶尔的话也可以,嗯」
「是这样啊……」
安达那含蓄的笑容,真的平稳到足以洗涤心灵。
「好吧,我这边得先把工作做完才行」
「要是能帮你的忙就好了」
我对笑着的安达展示握起的拳头,过了一会儿,她配合似的做出了胜利手势。
安达能给予我正面的回复,就足够让我想要努力,所以也算是有贡献了。
啵洛洛,不知哪里传来尤克里里的声音。
就这样打着哈欠把工作做完了,然后到了第二天。
傍晚刚来临时,我们到了老家门前。老家并不算远,但移动起来要花不少时间。这也反映了现在我和老家的距离。
在按门铃之前,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小小的人影打开门出来迎接。
「欢迎回家」
「哦,你还是第一个出来的」
开门的是……这是什么生物。乍一看像袋鼠。
「我回来了,你这是什么装扮」
我抱起举着双手的社妹问道。
「是沙袋鼠」
「呵呵」
她的选择一如既往是个谜。接着,沙袋鼠啪嗒啪嗒地摆动短促的手脚。
「好久不见呢!」
「你昨晚还在我家吃了晚饭吧」
「确实有那种事情呢」
我像往常一样随意地捏着拉伸沙袋鼠的脸颊。这家伙的脸颊就没有不好捏的时候。如果有不能拉伸的时候的话,那可能就是天地异变的前兆。总之今天好像平安无事。她的脸颊被捏着,向我身后的安达打招呼。
「安达小姐你好」
「不应该是晚上好么……?」
「因为这家伙总是说你好」
我放下社妹,说了声「去你喜欢的地方吧」,她「哇」的一声就啪嗒啪嗒地跑到里面去了。大概是回到妹妹身边了吧。接替她出来的是母亲从厨房走过来的身影。
看着从小时候起就没变的样子,我的心和眼睛不由自主地感动起来。
「欢迎回来女儿们」
「们?」
「因为安达小妹也是我的女儿」
正准备问候的安达以一个含糊的角度僵住了。
「啊,呃……打扰了?」
感觉她把想说的话姑且说了出来。但是母亲完全没有点头。
「女儿哟!」
「诶,呃,唉……妈,妈」
「好!」
面对几乎被强迫的安达,露出了笑容和很大的声音。安达困惑地瞥了我一眼,暧昧地笑了笑。
「对不起,我家母亲有点那个」
「那个是哪个?明白地告诉我,哪个?嗯,之前好像也这么说过」
一会儿伸出头来,一会儿又缩回去沉思,真是个大忙人。
「啊,对了对了。今天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诶?」
她瞥了一眼安达,笑了笑,我大致猜出了那人是谁。
安达似乎也马上想到了什么,挺直了后背。
「话说你不过来吗。喂,为什么躲着?喂——!」
「声音太大了」
像从墙壁上分离出来似的,从走廊深处走出了预想中的人。
是安达的母亲。她皱着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情愿,响应我母亲的召唤走了出来。
「特别嘉宾是另一位母亲」
「另一位,说得好像是第二个一样,不奇怪吗?」
像是完全没听见安达母亲的抗议似的,母亲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推了过来。安达母亲瞪着她说道「别推我!」,母亲这下又把她往后拉,安达母亲无言地踢了她一脚。母亲面对这个恶作剧的结果只是笑着。
怎么像小学生的行为似的。
「明明我今天才说安达会来」
「因为昨天有秘密间谍来报告了」
「间谍……啊,那个啊」
今天是沙袋鼠呢。
安达母亲在我母亲旁边冷静下来后,看着女儿。她的眼神细长,甚至有些锐利。如果小时候的安达被这双眼睛盯着,也许会害怕开口。安达母亲虽然没有恶意,但看人的眼神可能就是这样。
安达像小时候一样畏缩着身子,紧紧握着背包的带子。
面对这样的女儿,安达母亲自嘲般地叹了口气。
「……虽然在这个家里说有点奇怪…………欢迎回家」
笨拙的嘴角和声音,画出锯齿状的线条。这句问候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
不过我想,这大概已经是这个人最大程度的欢迎了吧。
也许她比安达还笨拙。
「我回来了……」
安达更用力地抓着带子,却没有低着头,回复道。
嗯。在一旁看着的我也点了点头。
「不更大声一点的话会被我的声音淹没的哦!」
「不要在我耳旁吼叫」
「我们家这么小,别太挑剔了」
「那就不要硬把我带来啊……」
从她们的对话中大致理解了事情的经过。母亲啪啪地拍着安达母亲的肩膀逗她。她是个对谁都不会改变态度的母亲。情绪不稳定这一点很稳定。
也许是因为看着她们的样子,有句话一直卡在我的脑海一角,无法平静下来,虽然完全没有这种意识,却还是脱口而出。
「妈」
「啊?」
而且正好因为目光相对,变成完全向安达母亲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和安达很相似的容貌,描绘出安达无论如何也不会露出的凶恶眼神。
原来如此,安达冷淡对人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啊。
好像相当有效。
「女儿增加了,感想如何?」
母亲兴味盎然地问道,安达母亲欲言又止,却又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准备离开。母亲快步跟在后面。
「不要逃跑!要战斗!」
「你这个人啊,别人说你啰嗦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今天也很有精神呢」
「不要对自己感慨了」
然而,安达母亲真的返了回来。母亲似乎也很意外说了声「咦?」,老实地看着她过来。安达母亲来回比较着我和安达。
「……哪位是姐姐?」
她用生硬的口吻问道。
我和安达面面相觑。两人几乎同时推着对方的后背,仿佛在说「这位」。结果只是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往前走。
安达母亲收到这个回应后。
像是忍不住笑一样,僵硬的嘴角一瞬间舒缓了下来。
然后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
「那个」
这次是安达叫住了她。安达母亲那让人难以窥视心情的强烈眼神拂过眼睑,让人差点低下头去,可是安达。
「玩偶……谢谢。那个,大象的」
她用手势做出大象的轮廓,以几乎要摔倒的姿势前倾致谢。
「嗯……」
安达母闭着眼睛,做出简短的回答。
「那样,可以吗?」
仿佛包含了很多东西,冷淡的确认道。
安达对此,摆大象造型的手也保持着原样,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啊……」
安达母亲自己做出的提问,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眼神游移不定。
在一旁看着母女俩尴尬得让人着急的对话,母亲笑着把手放在安达母亲的肩上。「好烦」,安达母亲嘟囔着。
「那种一副很懂的样子来碰我肩膀的方式很让人火大,能不能别这么做了?」
「我不懂啊」
「又不是随便说些什么就行」
母亲或许向困惑的安达母亲伸出了援助之手。不过也许只是随便应付一下。
两位母亲一边聊着一边往里面走,安达虽然带着困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我稍稍走在大家后面。
「…………………………… 啊哈」
其实,带安达来的话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我有一半是这样想的。
安达世界里只有我,我选择了那样的安达。
尽管如此,我也会觉得像这样也很不错。
望着走廊。回忆着那时而奔跑,时而路过,总是来来往往的空间。
将我与外界连接起来的桥梁。
即使离开了,也会留下明确的感情。
回忆和现实混杂在一起,我踏进水泡般的视野中。
这个家,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