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处工作的我说这种话可能不太好,不过这里意外地挺忙,怎么看也不像会倒闭的样子。暑假里打工的中华料理店从中午开始就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客户群体出乎意料地广泛。有带着孩子来的,有汗流浃背的工人,也有年轻学生模样的人。
虽然不是那么大的店,但人一多我也会加快脚步。因为经验也很足了,凭感觉就能知道该如何加快速度,所以处理起来不慌不忙。有时也会把目光投向显眼的红色墙壁,思考一些事情。
高中三年级的夏天,我没有辞职的打算从而继续打工,但这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我看了看店里。其他三年级的同学可能已经开始准备考试,别的事情都不怎么关注了。我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参加考试。不,我其实没怎么想过。
我脑子里只想着岛村的事,现在每天都只想着她在自己身边,无暇顾及其他。不过即使对和岛村在一起以外的事没有兴趣,也必须好好选择在一起的目的地。岛村会参加考试吗?
若是参加的话,就去同一所大学……?会变成这样吗。
我可以去吗。我必须和母亲商量。
和母亲。
尽管外面是大晴天,但在我看来几乎阴云密布。
我一直在回避这些东西,所以才会这么贫弱吧。我想着这些事,任由身体自顾自地动着。
等到客人稍微减少了一些的时候,我站在墙边等着接下来的工作。
门开了。连动的小铃铛也同时响起。
「欢迎……」
啦啦啦。
「啊」
走进来的是我一整天都在想的那个女孩,她似乎很在意脖子上的汗水。
是岛村。事先没有任何约定,岛村一个人走进店里。「欢迎光临」,店长打了声招呼,岛村微微点头行礼,环视店内,很快就发现了我。
视线交汇,岛村的眼角露出微笑,更增添了柔和的气氛。
我拿着托盘快步走过去,「呀」,打了声招呼。
「假期还在工作真了不起呢」
「为,为什么……」
会来店里,岛村像是察觉到我的疑问,在我说完之前就回答道。
「因为闲着没事,过来吃午饭」
「为什么来这里」
「那是因为安达在这里啊」
岛村笑嘻嘻地看着我。我不自觉地拉着旗袍的开衩部分想要遮住腿,可她却故意绕过来看。要是再转圈圈的话,店长就要从远处斥责道「不要玩了」。确实,因为是上班时间,所以我假装咳嗽了一声,平静下来。
「……请随便坐」
「嗯」
岛村不知为何有些得意,我想着她为什么会来,同时又觉得她很可爱。她平时不会过来所以我有些大意了。不过没有事先约好,所以即使她来了我也不能说什么,可是……就在我盯着她背影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吓了我一跳。
「什,什么」
「我感觉到了视线」
好像是在问我有什么事,我倒是想问这个。
岛村坐下后,翻开老旧的菜单。
「我觉得作为午餐也不错,不过这里的量很多呢」
嗯,我点了点头。特别是炸鸡块,大得让人怀疑有没有考虑成本。
「吃不完可太浪费了……那就只要炒饭吧」
「好」
我只是在回复而已,岛村却摇着肩膀说道。
「真是个服务态度很好的店员呢」
「O,OK」
「不用确认一下点单吗?」
「没,没问题的」
为了展示自己可靠的地方,我将点单传回厨房,即使并不怎么可靠。
比有很多客人的时候更加平静不下来。
我心神不宁地继续工作,在脚还没着地的时候炒饭就做好了。炒过的葱和鸡蛋的香味在热气中更加鲜明。现在这身打扮单手端着炒饭,自己也觉得很有中餐馆的感觉。说起来,这里就是中餐馆。
「很有人气呢」
将炒饭送上桌,岛村揶揄道。
我放下勺子,同时歪起头。
「客人们都在偷偷看安达」
「诶,是吗?」
「你没注意到吗?」
「不……我没在意这些」
我和往常一样,满脑子只有岛村。这样一来,就完全没有余力去感受周围的视线,无所谓了。
「因为是穿旗袍的美女嘛,很少见哦」
「……请,请慢用」
着装打扮被特别看待,感到很不好意思。拉着旗袍的开衩部分,我毫无精神地逃到墙边。岛村开心地目送着我,笑了起来。
「朋友吗?」
离开岛村后,店长向我走来。
朋友。
不是。
我抬起头。
「是女朋友」
虽然觉得说出来好吗,不过也没有隐瞒的理由。
「嗯?」店长先是打量着我和岛村。
「你的女人?」
这种说法……
「女朋友……」
「哦」
店长眯起眼睛,观察着远处座位上的岛村。
「呃,请不要盯着看」
岛村正在确认炒饭的配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不知道为什么要确认,但是因为她太投入了所以还是希望不要注意到。把切得很细的葱放在勺子上有趣吗,不过岛村觉得有趣就行了。
「不错的女人呢」
「…………………………………… 」
对于别人夸奖岛村,我既感到高兴又觉得抵触。而且,抵触感略强一些。
我讨厌岛村暴露在别人的视线下。
「你是颜控吗?」
店长提出这样的疑问,轻浮地笑着缓缓走开。
颜控。第一次被这么说,让我不由得摸着下巴。
「是这样吗……」
我没有注意过岛村以外的人的长相,所以不太清楚。
当然,我觉得岛村是美女。没有比她更美的了。我可以断言。不,也许真的有,但我心中的美就只有岛村。
仔细想想,除了岛村,我没有觉得过任何东西美。
我所知道的美,一定只有岛村吧。
那样就足够了。
不过,如果说除了岛村以外什么都不要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奢侈,那我或许确实是颜控。
岛村吃完炒饭,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事,走向收银台。
「下次还会来哦」
「诶……」
「骗你的」
岛村像是期待着我的反应一样,笑了起来。
「今天呢,其实……」
「其实?」
果然是有什么事吧,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其实只是想见安达才来的」
岛村像是在解释什么似的,很快地说完就走了出去。她跳上停在外面的自行车,头也不回地骑走了。
就像我平时的逃跑方式一样,很少看到岛村会那样。
只是想见我,这句话重复了好几遍。
突然想到。
难道说,不会吧。我虽然这么想。
她是特意来见我的吗。
她想见我吗,岛村。
见我。
在害怕自我意识过剩的同时,也萌生了想要跳起来的兴奋感。
飘飘然,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
就像太阳从脸颊升起一样,黎明的热风吹过肌肤。
想要马上去确认,又想沉浸在不确定的余韵中。
步履蹒跚的情绪迷失了方向,流出喜悦的泪水。
暑假,果然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