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克蕾娜与「骑士游戏」

亚莲迎来自己的三岁生日,终于获得特蕾希亚的允许,可以在住家附近自由活动。亚莲的生日是异世界历法中的十月一日。由于这天碰巧是开拓村的收获祭,刚好能与生日一起庆祝,因此亚莲的生日餐总是丰盛豪华。这种感觉就像在生日当天顺便举办圣诞节派对一样盛大。除此之外,所谓的「收获祭」可不像日本的盂兰盆节,会在村子中央搭建舞台,人们齐聚一堂跳盂兰盆舞这类的活动。开拓村里存在着被称为「教会」的宗教设施,收获祭当天会在教会举行供奉仪式,由村长为丰饶之神献上当年收成的作物。

不过,农奴并不会参与供奉仪式。谈到这点,亚莲想起自己一岁生日那天,罗丹恰好外出打猎去了。

过去三年,亚莲对「农奴」的认知也日益加深。农奴需缴纳六成的庄稼给领主的代理人,也就是村长。这些农作物便是税金。拓荒前几年曾享有的税赋减免制度,如今已然取消,村民辛勤耕作的农作物被当成税收无情征收。不过,由于征收制度是按收成量的六成计算,因此收成越丰硕,农户能保存的数量也越多。

此外,亚莲曾听特蕾希亚说过,倘若庄稼歉收或企图逃漏税,农奴甚至会被贬为地位更不受待见的「奴隶」,过上惨无人道的生活。

那么,剩下的四成农作物以及狩猎获得的肉类就成了温饱一家的粮食了吗?那也不尽然。他们得拿粮食交换各种生活必需品,例如盐巴或亚莲专用、用破布缝制而成的尿布。

不仅如此,异世界仍有四季更迭。虽然此处不算多雪地区,但进入冬季,大地仍会被一片银白的冰雪覆盖。为了抵御寒冷,家家户户必备柴薪。

尽管狩猎一次能分得约十来公斤的肉类,但其中一半往往得拿去交换柴薪。

开拓村里,农奴们的交易通常是以物易物。即便如此,身为农奴的他们还是拥有为数不多的钱财。今年二月前后,亚莲生了场病,高烧不退。他依稀记得当时父亲罗丹撬开了儿童房的地板,取出藏在里头的钱币后走出家门。当他再度回到家中,手里拿着有退烧效果的药水,催促亚莲赶紧喝掉。

为了替亚莲治病,他们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如今地板下仅存寥寥无几的铜钱与铁币,还有五颗看起来像小石头的东西。据说那是角兔的魔石。那也是亚莲初次亲眼见到异世界的货币与魔石。

此刻,亚莲正倚靠在庭院的一棵树木前。庭院的树木不是什么参天巨木,但仍相当高耸。虽然家里的庭院设有围篱,却还是容易被行人窥探,所以他躲在大树后方测试召唤术。

(这下子,我总算大致弄懂合成术Lv2和生成术Lv2的资讯了。)

三岁那年,亚莲的魔力终于突破上限,他也得以测试新技能。不仅如此,他还将合成等级提升到Lv2,成功完成G级召唤兽的分析。

以下是技能测试获得的新情报。

●生成术Lv2所需魔力为5点。

●合成术Lv2所需魔力也是5点。

●G级虫系与G级兽系可合成为G级鸟系。

亚莲利用魔导书的备忘录功能,把各种实验结果记录下来,借此梳理出现有的概况。

他召唤出G级鸟系,让它伫立于自己肩上,接着开启自己的状态栏。

【姓名】亚莲

【年龄】3

【职业】召唤士

【等级】1

【体力】12(40)+26

【魔力】1(20)

【攻击力】3(10)+26

【耐力】3(10)+6

【敏捷】7(25)+10

【智力】9(30)+4

【幸运】7(25)

【技能】召唤〈2〉、生成〈2〉、合成〈1〉、扩张〈1〉、删除

【经验值】0/1000

·技能等级

【召唤】2

【生成】2

【合成】1

·技能经验值

【生成】4701/10000

【合成】20/1000

·可生成的召唤兽

【虫系】GH

【兽系】GH

【鸟系】G

·卡槽

【虫系】G 2张、H 2张

【兽系】G 12张、H 2张

【鸟系】G 2张

(既然都已经确定了技能经验值等于消耗的魔力,那下一步该做什么呢?)

他确认了剩余的魔力。

(如果技能经验值等于消耗的魔力,那要是发动Lv2生成术或Lv1合成术,都会产生剩余魔力,不如使用Lv1生成术直接冲到Lv3,效率更为理想。毕竟魔力没用完也是种浪费。)

亚莲的目前的魔力上限是6点,发动Lv1生成术会消耗2点魔力,Lv2生成术与Lv1合成术则需要5点耗魔。选择使用Lv1生成术,可以刚好用尽魔力,拿来转化成技能经验值事半功倍。

「对吧,亚莲。」

亚莲对着站立于肩膀上的G级鸟系说道,接着在脑海里默念:「特技。」

「嗯,我是亚莲。」

G级鸟系模仿亚莲的声音回答。

(果然没错,G级召唤兽的技能也比先前更实用了呢。)

亚莲召唤出的三种新召唤兽的状态属性如下。

·G级虫系(青蛙)的状态

【种类】虫系

【阶层】G

【名称】跳太

【体力】7

【魔力】0

【攻击力】6

【耐力】10

【敏捷】10

【智力】7

【幸运】8

【加护】耐力2、敏捷2

【特技】挑衅

·G级兽系(鼹鼠)的状态

【种类】兽系

【阶层】G

【名称】鼹助

【体力】10

【魔力】0

【攻击力】10

【耐力】6

【敏捷】5

【智力】7

【幸运】6

【加护】体力2、攻击力2

【特技】挖洞

·G级鸟系(鹦鹉)的状态

【种类】鸟

【阶层】G

【名称】恰比

【体力】7

【魔力】0

【攻击力】5

【耐力】6

【敏捷】10

【智力】10

【幸运】8

【加护】敏捷2、智力2

【特技】仿声

尽管它们的属性值依旧偏低,且和H级召唤兽一样,几乎不听从召唤士使唤,但亚莲把观察重点放在它们的特技上。

G级鸟系召唤兽能够模仿亚莲的声音。即便现实生活中,鹦鹉或八哥等飞鸟系也能模仿人类说话,但与实际人声仍有落差。召唤兽就不一样了,它们模仿的声音,简直跟本人一模一样。不过,它们没办法记忆太长的语句,也不能同时学会不同的声音。

接下来,从眼前的地洞里探出头来的召唤兽是G级兽系。它是一只体型犹如小型犬般的鼹鼠,能轻松挖出一个直径约三十公分、深度约一公尺的洞穴。

(有它在,挖陷阱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对召唤兽下达特技指令,不仅无须消耗魔力,还能无限次使用。虽然召唤兽不会听从言语上的命令,但只要发动特技,它就会在亚莲所想的位置挖掘洞穴。

最后,一直待在亚莲身边的召唤兽是G级虫系。体型堪比牛蛙,都是大型的蛙类。

(发动,挑衅!)

「呱呱呱呱……」

接收到召唤士指令的蛙类,原本青绿色的皮肤倏地染上红、黄两色,一边鸣叫,同时胡乱在地面上跳来跳去。

亚莲看着三种不同的G级召唤兽,暗自思索。看来,一名能力出众的召唤士,其能力不仅是召唤出各种强大的召唤兽如此简单而已。

举例来说,他或许能借由「挑衅」的特技,将魔兽的攻击目标从自己本身转移到G级虫系身上;又或者能运用G级兽系的特技,召唤鼹鼠卖力帮自己挖出巨大的坑洞,拿来当成陷阱。

亚莲深刻体会到,能确实掌握召唤兽的特性,才能真正地发挥「召唤士」这个职业的价值。

当──

当──

当──

(嗯?是时候了呢。)

远方的钟鸣响起。那是开拓村的报时钟声,此时为下午三点。

亚莲拿起放置于地上的木刀,牢牢攥紧。

***

听说这个开拓村建立至今已八年有余。开拓村的中心,是罗丹抱着亚莲去过的住宅区大门附近。那一带聚集了各种商业设施,像商店、旅馆等,村长也居住在那片人口稠密区。住宅区里几乎不见农奴身影,主要的人口组成是平民。

亚莲居住的地方则是耕地较多的田园,属于村庄的外围地带。

因此,报时的钟声会从村庄中心的人口密集处,也就是那道拱门附近传来。

当──

当──

当──

亚莲的心跳与钟鸣产生共鸣,正为无可避免的战斗怦然不已。

钟声停歇,约莫十分钟过后,她的身影出现了──既是朋友,也是敌手。

「亚──莲,我乃玩了喔~」

留着一头粉色及肩短发的女孩穿过庭院里的简易木门,湛蓝色的眸光闪闪发亮,扯开嗓门呼唤着亚莲的名字。她身上穿着与亚莲相同的农奴麻布衣。

然而,她的手里却握着一把以木头粗略削制而成的木刀,与她稚嫩的外貌形成极大反差。

从亚莲生日那天开始,克蕾娜每天都会来找亚莲玩。住在附近的格尔达似乎早有耳闻,只要一过三岁生日,特蕾希亚便允许亚莲在住家附近游玩,便刻意选在亚莲三岁生日那天带着克蕾娜过来叨扰。

当时,跟随着格尔达拜访亚莲家的克蕾娜手上,不知为何拿着两把木刀,亚莲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格尔达可能已经受不了精力充沛、有如女汉子的克蕾娜。几乎是以跪地哀求的姿态,恳求罗丹允许亚莲陪克蕾娜一起玩耍。

自那天起,报时钟声才刚响起,克蕾娜前脚就踏入亚莲家的庭院,按照她准时报到的模样来看,恐怕是钟声一响就迫不及待冲出家门,直奔亚莲家而来。

(曾经有段时期,我左思右想都想不透,连肌肉猛男格尔达都应付不来的小女孩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克蕾娜的父亲格尔达,块头比亚莲的父亲罗丹还健壮魁梧。紧实的手臂肌肉上,血管的脉络清晰可见。拜罗丹与格尔达的体格所赐,亚莲还一度误以为农奴的体魄都如他们一般雄壮威武。

「午安,克蕾娜。今日也朝气蓬勃呢。今天要玩什么呢?」

尽管能从克蕾娜握在手里的物品略见一二,出于礼貌,亚莲仍开口询问。

「唔哼~当然是骑士游戏啊!」

克蕾娜鼓起两颊,对亚莲的疑问感到不以为然。

「骑士游戏呀,在这边玩会被树木挡到,我们到另一边去吧。」

「好!」

克蕾娜漾起灿烂的笑容。狭窄的空间不利战斗。亚莲明白,地形与环境等要素都会影响战况。

两个孩子来到庭院里较为宽广的位置,站立在彼此对面。他们各自握着粗略削制而成的木刀,摆出战斗架势。刀身大约有三十公分长,是亚莲身高的三分之一左右。

「好,我要上啰~吾乃骑士克蕾娜!堂堂正正决战吧,亚莲!」

「喔!」

「你不可以说『喔』啦,要说自己的名字!」

克蕾娜鼓起腮帮子以示不满。看样子不报上名号,骑士游戏就无法开始。她用力地挥了挥木刀,示意亚莲乖乖配合。

(可恶,报名号也太羞耻了吧。格尔达叔叔干么教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卯起来玩家家酒是怎样……虽然我还是三岁小孩就是了。)

「吾乃骑士亚莲!当以寻常之道应战!」

亚莲双手握着木刀,摆在腰际。精神年龄已三十八岁的他仍配合地大声喊出名号。

兴许是非常满意亚莲的回应,克蕾娜倏地冲向眼前,亚莲立即举起木刀迎击,一股强力的冲击沿着木刀传到亚莲手上。吃下一击后,他不甘示弱地举起木刀,使尽全力向下劈砍,却轻易地被克蕾娜抵挡下来。

你来我往的打斗持续好一阵子。两把木刀来回交错,庭院里响起清脆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不、不对劲,这实在太奇怪了!)

除了最初的一击,亚莲一直处于下风,被克蕾娜压着打。他内心充满迷茫,因为他已经开满具有加护效果的召唤兽卡片。

过去几次的骑士游戏里,亚莲被克蕾娜打得满头包。正因如此,他才特别调整今天的卡牌组合。他把卡匣里的H级召唤兽更改为G级召唤兽,为了方便做实验,每个种类的召唤兽卡片各留两张,剩余的卡匣全部换成提升攻击属性的G级兽系卡片。

(插图010)

此刻,亚莲的力气早已超越十岁小孩。他甚至认为自己已有能与成年人抗衡的力量。不仅如此,他甚至使用技能,发动所有加护效果。面对区区三岁的对手,他却被逼得不得不倾尽全力应战。

(完全拿她没办法啊……要用G级鸟系的卡片提升攻击速度吗?不行,这样攻击力会下降,档不住她的攻势。我根本打不过她啊。)

看来,无论敏捷还是攻击力,克蕾娜都更胜亚莲一筹。亚莲只能努力调整位置,避免被眼前那一脸天真无邪的恶魔逼到庭院角落。

「果然,跟亚莲玩比较开心,比跟爸比玩有趣!」

克蕾娜对着亚莲说道,空着的手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着。兴许是对她而言,与自己体格相仿、用上各种召唤兽卡片增强实力的亚莲,是骑士游戏的理想对手。

「谢谢夸奖。」

亚莲露出一抹苦笑。骑士游戏才刚开始。两人稍作休息后,又搏斗了将近一小时。

农奴的夜晚来得特别早。因为除了屋内的炉火之外,村庄缺乏其他可供照明的光源。下午四点过后,结束耕作的罗丹与特蕾希亚返回家中。

「哎呀,小克蕾娜,今天也来找亚莲玩啦。」

「对!我跟亚莲玩了骑士游戏。」

望着在庭院里玩到满身尘土的亚莲与克蕾娜,特蕾希亚莞尔一笑。骑士游戏的告终,让处于劣势、只能防守的亚莲松了一口气。

「这样呀,很棒呢。小克蕾娜,天快黑了,差不多该回家啰。」

「好,我知道了,明天见啦,亚莲!」

手里握着木刀的女孩仍充满活力,飞快地从亚莲家冲出去。

「辛苦你啦,真不愧是我儿子。」

从格尔达口中了解大致情况的罗丹,轻轻拍了拍亚莲的肩膀。

接着,一家人开始匆忙地准备晚餐。亚莲家的晚膳时光,与过去略有不同。

「拔拔,这个给你。」

「好!」

亚莲盛起一些煸炒过的豆子,递给罗丹。

「亚莲真是乖巧的孩子呢。」

特蕾希亚轻抚亚莲的头。亚莲自三岁起便开始帮忙协助家务,这背后存在着一个原因。

特蕾希亚护着日渐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地坐下。她怀上第二个孩子。这是夫妻翘首企盼的第二胎。根据推测,预产期会落在新年前后。担心特蕾希亚的身体负荷不来,亚莲决定开始帮忙家务。

一家人共进晚餐时,亚莲对罗丹开口。

「拔拔,我来帮忙采收马铃薯吧。麻麻肚子变大了不太方便。」

这几天,特蕾希亚时不时被孕肚折腾到动弹不得,亚莲实在是看不下去。尽管他才刚满三岁,但力气已无异于成人,采收马铃薯这种事难不倒他。撇开召唤术及召唤兽的事情,他觉得让父母亲知道自己力气颇大也没什么关系。

「……」

罗丹顿时语塞。他看起来非常讶异,一时半刻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是一脸呆然地看着亚莲。

「亚莲,你还只是个孩子,跟克蕾娜一起玩就好了喔。」

见罗丹发愣,特蕾希亚忍不住插话。

「是啊,亚莲。知道你有这份心意,我们已经相当欣慰了。至于田里的事情,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再说吧,现在你就尽管玩耍吧。」

转生成为亚莲之前,年幼的健一要负责打扫浴室,他想起自己被交办家务的回忆,便顺口提出帮忙耕作的要求。

然而,农活对罗丹而言就是个苦差事,也是农奴的职责,并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不是三岁小孩应该承担的工作。况且,他从不觉得身为农奴是什么好事情。

亚莲与罗丹之间刻划着一条深刻的价值观鸿沟。即便转生到异世界已过了三年,但亚莲曾以健一的身分在原来的世界生活了三十五年。短短三年,无从撼动数十年累积起来的价值观与常识。

(唔……果然不行啊。毕竟我才三岁嘛。唉,那从明天开始再多帮自己安排一些功课好了。)

亚莲心里明白,被拒绝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虽然他还有很多想实验的事情,但在那之前,他真希望自己为家里出一份心力。

「对了,今天克蕾娜啊……」

「哎呀,克蕾娜做了什么呢?」

由于自己提议做家事,使得一家三口围着炉火用膳的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亚莲展露笑容转移话题,叙述起今日陪克蕾娜玩耍的过程。

***

十月下旬。亚尔巴苍鹭朝北方迁徙而去。那是亚莲名字由来的飞鸟。

(农田的采收工作也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要进入狩猎的季节了呢。)

最近,亚莲的父亲罗丹无暇喘息。或许正忙着狩猎季做准备吧。每到十月,罗丹会尽力协调村庄男丁的行程,组织同伴外出打猎。今年他已趁着马铃薯收成的空档狩猎归来两次了。罗丹的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体格结实,勇猛高壮。曾梦想成为猎人的罗丹,格外期盼狩猎季的到来。此外,也得让特蕾希亚补充营养,好哺育第二个孩子。

托罗丹的福,亚莲与克蕾娜也逐渐成长茁壮。只要成功捕获猎物,参与狩猎的人们都能获得一部分的兽肉作为报酬,对平时只能从豆类摄取蛋白质的农奴而言,兽肉可是极为珍贵的动物性蛋白质。十月到十二月间,大约能捕获十次猎物,看起来罗丹的打猎技术着实优秀。

紧接着一月至三月,猎人们转而猎捕另一种名为「皓鹿」的魔兽。皓鹿是一种C级驼鹿属魔兽,由于浑身披覆着雪白的毛发,猎手们难以在白雪皑皑的原野发现它的踪迹,猎捕的数量远不及秋季的巨魁野猪。

(嗯,来确认一下昨天的实验结果吧。)

昨天清晨,亚莲把H级召唤兽蝗虫,放进G级召唤兽鼹鼠挖的洞里。他来看看蝗虫的情况。

「喔!殿卡,你还活着啊!这就代表召唤一整天也不会消失了呢。」

亚莲在庭院不起眼的角落挖了个洞,把蝗虫放进去,借此观察召唤兽从卡片幻化成实体后,究竟能维持多久时间。

这个世界既没有攻略网站,也缺乏交流论坛。他必须靠自己反覆实验,才能摸索出召唤兽的特性。年届三岁的亚莲已经能在庭院自由活动,他索性将庭院当成自己的实验场。

顺带一提,「殿卡」是他替H级昆虫取的昵称。

召唤兽系统具备命名的功能,亚莲能赋予召唤兽们个别的名称,除了「H级虫系」以外,他现在也能用昵称生成、召唤与合成召唤兽了。发动上述技能时,甚至无须开口,在心里默念即可。目前持有的召唤兽昵称如下所示。

●H级虫系:殿卡(蝗虫)。

●G级虫系:跳太(青蛙)。

●H级兽系:蹦蹦助(老鼠)。

●G级兽系:鼹助(鼹鼠)。

●G级鸟系:恰比(鹦鹉)。

比起召唤兽,听起来更像是宠物的名字。亚莲暗自想道。召唤兽的名称可以随意更改,没有次数限制,只须变更魔导书上的名称栏位。

(好,接着是……)

亚莲放着H级虫系不管,迳自走向庭院里的一棵大树。他在自己预先收集好的十颗小石头前方停下脚步,而后拾起小石头,接二连三扔向大树。

(印象中,困难模式的说明文字曾提过,「仅能在选择职业初期获得对应技能」。我获得了召唤术。但这不代表我没办法学习其他技能才对。)

扔完十颗小石头,亚莲将它们捡回来,并在地上用「正」字记录次数,之后开始下一轮的投掷。

(总之,先投一百次吧。每天投一百颗石头,看能不能从中观察出获得技能的条件之类的。)

换言之,亚莲正在实验,看能不能从反覆掷石子的动作中,获得「投掷」这类的技能。

他想尽快知道自己是否能习得召唤术以外的技能,也想搞清楚学习新技能的必要条件是什么。难得从母胎开始转生,能越早厘清相关机制,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他现在正在累积合成术的技能经验值,但基本上只要消耗魔力就能发动,每天做三组,短短数分钟就能收工。对追求游戏耐完度的亚莲而言,这种练等方式太无趣了。有鉴于此,他决定把剩余的时间拿来做取得技能的实验。于是,从今天开始,投掷小石头成为上午的例行公事。

「明天也要一起玩喔~亚莲!」

「好。」

结束今日的骑士游戏,亚莲早已筋疲力尽。克蕾娜却仍精神奕奕,看不出疲惫。在特蕾希亚的提醒下,克蕾娜才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开拓村本就缺乏灯光,更别说郊外的农田区了,入夜后总是漆黑一片。夜路危机四伏,因此村民都会在日落前返回家中。

(如果克蕾娜每天都来找我玩骑士游戏,我搞不好会先学会剑术类的技能。)

今晚的炉火边摆满了特蕾希亚亲手烹调的料理,一家三口围坐在炉边共进晚餐。农奴的生活朴实困乏,但若说他们三餐不继,倒也未必如此。光以罗丹为例,一名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体格壮硕的男子,每天清晨六点至下午四点,孜孜不倦地从事劳力活,一天消耗的热量远超现代人的平均值。

在缺乏调味料且几乎没有肉类可吃的环境里,自然得摄取可观的食物分量,才足以弥补消耗的热量。围炉时,时常能看见烤饼,那是用马铃薯、小麦揉制而成的面团、加以烧烤制成的食物,此外还有豆类。寡淡无味的清汤里,依稀可见夏季采收后晾晒而成的蔬菜干。

「亚莲,你今天是不是朝大树扔石头呀?」

「对。」

亲眼看见儿子做了些难以理解的事情,特蕾希亚似乎有些担忧。

罗丹一脸好奇。特蕾希亚便将亚莲默默朝大树扔石头的事情转述给罗丹。

「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啊?」

「因为啊,拔拔说过,我们家外面可能会有魔兽出没嘛。如果真的出现了,我就拿石头丢他们,这样才能保护麻麻呀!」

亚莲露出孩童特有的纯真笑靥,说了一套预想好的答案。从亚莲小时候开始,罗丹与特蕾希亚总告诫亚莲,家门外可能有魔兽出没,并以此禁止他踏出家门。

开拓村边界环绕着一圈栅栏,且人们都说栅栏外只有一些低等魔兽。然而,低等魔兽从栅栏缝隙入侵开拓村,也是时有所闻的事情。一旦发现魔兽的踪影,巡逻队或村里的成人们会立刻击退它们。尽管如此,魔兽之于孩子们仍是具有威胁性的存在。

(好像偶尔会出现那种长角的兔子吧……那肉质真不错。)

亚莲记得罗丹曾捕捉过两次低等魔兽,还把它们端上自家餐桌。那是一种体型与中型犬差不多大、头上长角的兔子。开拓村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一般的猎物归捕获者所有。正因如此,出现在村庄里的魔兽是人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哎呀,亚莲你这孩子~」

特蕾希亚深受亚莲一番话感动,紧紧抱住他。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

罗丹脸上浮现欣慰的神情,似乎相当为儿子的勇敢感到自豪。身为一名三岁小孩,亚莲的答覆近乎满分。罗丹欣慰地用力搓揉亚莲的头顶。

「还有克蕾娜啊,你可要好好保护人家喔!」

「当然!」

罗丹早从格尔达嘴里得知,克蕾娜拥有超越角兔的战斗力,因此,长久以来都是克蕾娜单枪匹马跑来亚莲家玩。

「说起来,看你们那么热衷玩骑士游戏,五岁时的『鉴定仪式』还真教人期待呢。如果能有什么出众的天赋就好了。」

「对呀。」

(咦?那是什么?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剑定仪似?」

「鉴定仪式就是啊,等你五岁的时候,会有神明确认你有没有天赋。」

特蕾希亚温柔地解释着。在异世界里,所有人都得参与鉴定仪式,来确认自身是否拥有特殊天赋,农奴也不例外。不过,多数人的鉴定结果都是「无天赋」,因此父母会提前为孩子们打预防针,避免期待落空。但亚莲感觉得出来,事实上最期待鉴定结果的人,就是提醒孩子「别太期待」的双亲。毕竟,被鉴定出拥有特殊天赋,是农奴逃脱底层身分的少数机会之一。

此后,亚莲过着充实而忙碌的生活,上午投掷石头,下午与克蕾娜玩骑士游戏,剩余时间拿来做召唤实验,或者定期消耗魔力,换取技能经验值,除此之外还得帮忙特蕾希亚做家事。

***

日月如梭,转眼间亚莲已满四岁。初春三月。积雪逐渐消融,耕地也冒出新芽,原野迎来草木初醒的季节。亚莲独自一人站在庭院的大树前。

自三岁起练习投掷石头,至今已持续一年半左右。此刻,魔导书封面显现了一道代表升级的金黄色讯息文字。

『投掷术已提升至Lv3。』

(终于把投掷练上3级了啊!)

一年半以来,亚莲顺利习得「投掷」技能,透过训练,也成功地将技能等级提升至Lv3。

他阅读备忘录里的笔记,细数自己投掷石头的次数。

一年半以内,他累计的投石次数如下。

●第10000次投掷:获得投掷技能Lv1。

●第20000次投掷:投掷技能提升至Lv2。

●第120000次投掷:投掷技能提升至Lv3。

(果然如我所料,获得技能的方式具有规则性。我在投掷次数刚好满一万次时获得投掷术。可能只有投掷是这样,但至少能推测,只有满足特定条件,才能获得技能或提升技能等级。)

亚莲在备忘录上补上分析结果。

●想获得某项技能,必须进行一定次数的尝试。

●想把技能提升至Lv2,至少得再进行与获得Lv1技能时相同的次数。

●想把技能提升至Lv3,至少得进行Lv1十倍的练习次数。

在十二万次投掷石头的洗礼下,树干表面、被石头砸中的区域已被击出一圈明显的圆形凹洞。刚开始,他规定自己每天投掷一百次,但当技能升上Lv2,他得知投掷次数是升等的关键因素后,便提升至每日投掷三百次,直至今日。

(如果不是地狱模式,而是普通模式的话,只要投一百次就够了吧?)

地狱模式里,无论是提升自身等级还是训练技能,都得付出普通模式一百倍的努力才能达成。亚莲推测,所谓的一百倍,不仅是指升等所需的经验值,也包含使用技能的次数。

(再来……怎么样才能把投掷术升到Lv4呢?如果需要投掷一百万次才能升等的话,那即便我每天认真投掷三百次,也得花费九年的时间。听起来是很多,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在找到值得投资时间的实验之前,我就继续扔石头吧。若是我再扔个十万、二十万颗石头技能都没升级的话,就能确定升到Lv4的门槛是一百万次了。)

亚莲一边确认自己的状态,同时思索着今后的计画。

【姓名】亚莲

【年龄】4

【职业】召唤士

【等级】1

【体力】16(40)+26

【魔力】1(20)

【攻击力】4(10)+26

【耐力】4(10)+6

【敏捷】10(25)+10

【智力】12(30)+4

【幸运】10(25)

【技能】召唤〈2〉、生成〈3〉、合成〈2〉、扩充〈1〉、剑术〈2〉、投掷〈3〉、删除

【经验值】0/1000

·技能等级

【召唤】2

【生成】3

【合成】2

·技能经验值

【生成】1846/100000

【合成】1325/10000

·可生成的召唤兽

【虫系】GH

【兽系】GH

【鸟系】G

·卡槽

【虫系】G 2张、H 2张

【兽系】G 13张

【鸟系】G 2张

耗费一年十个月才将召唤术提升到Lv2,如今亚莲已四岁又五个月大,召唤术仍停留在原地。

至于生成术Lv2和合成术Lv1,则是等到亚莲三岁后才开始升等,目前已培养至生成术Lv3、合成术Lv2。

(虽然生成术提升至Lv3,但召唤术始终停留在Lv2,这点让我耿耿于怀。)

每当他召唤出魔导书确认状态时,脑中总会浮现这个疑惑。由于召唤术一直维持在Lv2,因此亚莲能召唤的魔兽数量也毫无变化。根据召唤术升上Lv2时,解锁了G级鸟系的召唤兽,他推论想召唤更高等的魔兽,势必得先提升召唤术等级。

(问题是……该怎么提升召唤术等级,我完全没有头绪。)

转生到缺乏交流论坛与攻略书的异世界,只能靠自己摸索与尝试找出正确的路。经过一番苦思,他决定先把召唤术Lv3的事情放一边,优先把合成术练到Lv3。他在想,或许等相关的技能都升等之后,召唤术自然会随之提升。

此外,合成术升级之后,耗魔量仍维持在5点。由此推断,合成术不同于生成术,发动技能所需的魔力是固定不变的。

至于「剑术」,则是因为这一年半来,克蕾娜几乎每天都来找他玩骑士游戏,便不知不觉地从Lv1提升至Lv2了。

剑术与投掷术皆同,威力与准确度会受各种因素影响,例如是否习得技能、技能的等级高低。随着技能等级的提升,使用剑术与投掷术时,亚莲的动作都会产生一定程度的修正,姿势更加正确,动作也渐趋流畅;甚至能感觉到连石头的破坏力、挥剑的力道都有所增强。

亚莲把技能等级的验证结果记录至魔导书里。

●会修正身体的动作。

●技能等级越高,威力也越强。

尽管这个世界具备剑与魔法的幻想要素,但说到底它不是一款游戏,而是货真价实的异世界。由于攻击时眼前不会跳出确切的伤害数值,因此无法得知自己的攻击力究竟有多强,却能真确地感受到威力的提升。

「亚莲,来帮忙准备午餐~」

似乎快到午饭时间了。特蕾希亚从屋子里呼唤着待在庭院里的亚莲。亚莲暂时返回家中,协助母亲烹调午餐。

「马上来,麻麻。」

他走到背上背着一名婴儿的特蕾希亚身旁,开始帮忙备料。

特蕾希亚顺利产下第二名男婴。分娩已经是前年十二月的事情了,趴伏在她背上的婴儿今年一岁半。或许已从睡梦中苏醒,悬空的双腿不安分地踢来踢去。

特蕾希亚轻轻摇晃着背上的婴儿,同时把蒸熟的马铃薯与捣棒递给亚莲。

「马修,等等就可以吃饭饭啰~」

「啊~咿~」

马修嘴角挂着口水,还在牙牙学语的他拖长音节回应。他是亚莲的弟弟,名字叫马修。有着一头茶褐色的头发与绿色的瞳孔,脸部轮廓更像父亲一些。

当然,父亲替他取名的灵感也是来自异世界的魔兽。从父亲描述中得知,它是一种宛如野狼般的魔兽,其名为「屠夫格鲁修」。身为独行侠的屠夫格鲁修,自由自在地游走于世界各地。不难从中窥见罗丹的寄望,希望儿子能不受拘束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与名字源自亚尔巴苍鹭的亚莲相同,马修的名字与「屠夫格鲁修」有关。

据说屠夫格鲁修是B级魔兽,整整比D级魔兽亚尔巴苍鹭高了两个层级。亚莲不由得碎念着:「弟弟的层级怎么可以比哥哥高啊……」

(我亲爱的弟弟啊,多吃一点,快快长大吧。)

为了避免开始吃副食品的马修被马铃薯泥噎着,亚莲细心地把薯泥磨到细致滑顺的地步。虽然还没开始下田务农,但亚莲协助家务的频率大幅增加。

「我回来啦!」

罗丹从庭院对面的农田返家后,一家人围坐在炉火边共进午膳。

「对了,听说明年村庄就有名字了,叫做『戴柏吉村』。是领主的使者亲自来宣布的呢。」

罗丹把今天上午在公共汲水处听来的消息告诉大家。

「我们的村庄终于要有名字了呀。」

(开拓村被赋予名字,代表这里已经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了吧。)

如今,人们辟建开拓村已过九年的光阴。村庄的开垦与生产工作逐渐稳定下来,领主或许是想在开拓村迈入第十年的时候,正式颁布村庄的名称。

「是啊,之前就讨论过是否要用村长的名字命名,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

(戴柏吉村长啊,我还没见过他本人呢。)

亚莲想起罗丹曾说过的话。据说开拓村发展到某种程度,便会以村庄里名声最显赫的人物的名字来命名。多半会采用第一任村长的名讳。

「那我出门啦。」

吃饱饭的罗丹留下这句话,动身回到田里务农。特蕾希亚在马修一岁前,都待在家里照顾宝宝;不过,自从马修满一岁,特蕾希亚便会趁着马修午睡时下田协助罗丹。

(所谓的一家和乐啊……)

出门前,罗丹亲吻了特蕾希亚的脸颊,惹得后者害羞地嘟囔了两句,却掩饰不了脸上的笑意。看着父母亲密的互动,亚莲望着马修,觉得这个家迎来第三个小孩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而弟弟马修满嘴马铃薯泥,紧握着木制汤匙,卖力地把副食品送进嘴里。

偶尔,亚莲会思索一道问题:为什么他会转生到这个世界呢?

他曾经渴望能花时间钻研一款设计上极度不平衡的游戏。因此,因缘际会下来到充满剑与魔法的奇幻世界,他倒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年届三十五岁的他,从原本的世界消失,或许那个世界的父母会有些哀伤,但自己既没结婚,甚至没交过女朋友,转生到异世界也不至于对谁产生过大的冲击。

然而,初来乍到异世界,最先浮现于脑海的念头,却是「如果不是转生成婴儿,而是一名成年人该有多好」。

他希望自己不受任何条件束缚,踏上一条自由自在的召唤士养成之路。他想转生成一名成人,如此一来,便能直接前往附近的城镇,成为一名冒险者,全神贯注地猎捕魔兽,借此提升等级与锻炼技能。

玩游戏时的自己总是这样,四处寻找最强的装备,把等级练到封顶,这才是他熟悉的游戏方式。他多么希望能用相同方式在异世界冒险。

(但一家和乐融融的时光也不赖。虽然还找不到方向,但至少先努力让大家摆脱农奴的身分吧。)

弟弟出生后,亚莲越来越常为家人着想。他找到了练等以外的生活目标──让家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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