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定仪式三个月后,已是七月仲夏。结果,在这三个月内,始终没有领主召见克蕾娜的消息。至于罗丹与格尔达,自从那天过夜畅谈,两人已彻底重修旧好。特蕾希亚说,他们从孩提开始,偶尔会像这样大吵一架。
开拓村的夏季酷热蒸腾。气温可能超过三十度了吧。为了避免马修脱水,得定时帮他补充水分。刚满两岁的马修,走起路来相当平稳,总爱跟在别人屁股后跑。待他迎来三岁生日,应该也会获得外出的许可。
至于亚莲的召唤士修练之路,角色等级与技能等级依旧毫无变化。不过,他有预感,合成术快提升至Lv3了。他必须先生成两张卡片才能发动合成术,因此与生成术相比,合成术的训练更为困难。
剑术也还停留在Lv3。碍于地狱模式的限制,练等不是件简单的事。
「亚莲,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麻麻。」
今天,村子里有件非同小可的大事──骑士团将造访开拓村。尽管克蕾娜没被领主召见,但他派出了自己的骑士团前来见克蕾娜一面。几天前,先遣使者抵达村庄,知会村长骑士团即将到来的消息。隔天,村长亲自前往格尔达家,要他带着克蕾娜前去住宅区与骑士团会面。
(骑士团呀……那可是支配领地的权力象征呢。对农奴而言是高攀不起的权贵阶层,会不会只是对上眼就被拖去斩啦?)
克蕾娜与父亲格尔达受骑士团召唤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罗丹打算前往观礼,见证拜把兄弟一家迎来人生的荣耀时刻。格尔达本人也亲口邀请罗丹一起同行。大抵是想与挚友分享农奴摆脱身分枷锁,迈向成功康庄大道的感动瞬间。
「特蕾希亚,我们出发啰。」
今天特蕾希亚仍然为了照顾马修留守家中。倘若带着马修前往人潮汹涌且不时有马匹经过的场合,他肯定会吓得哇哇大哭,那可是禁忌。
父子俩来到格尔达家门前,他与克蕾娜已站在屋外等候。米琪妲抱着莉莉站在两人身旁。
「亚──莲!」
克蕾娜兴奋地朝亚莲挥动手臂。
(她看起来相当开心啊,毕竟今天会见到憧憬的骑士呢。)
陪伴克蕾娜玩骑士游戏也差不多快三年了,她每天都会热情地报上名号:「吾乃骑士克蕾娜!」如今,终于有机会见到真正的骑士,她的语气里充盈着喜悦之情。
「我从今天开始就是骑士了,对吧!?」
「哈哈哈,这得问问骑士团才知道了。」
格尔达抚摸着克蕾娜的头部。她的情绪肯定会高涨好一阵子。一行人听克蕾娜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最终到达了住宅区。
「该去哪里见骑士团呢?」
罗丹询问格尔达。
「我记得他叫我们去广场。」
「广场?不是村子大门或村长家吗?」
听起来,他们的目的地是位于住宅区中央的广场。当一行人抵达广场时,那里已聚集了熙来攘往的人群。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剑圣来了!」,想必他们早已听说今日将有骑士团前来会晤剑圣的消息。
平时,黑发墨眼的亚莲是众人的目光焦点,但今天人们的视线都锁定在克蕾娜身上。
即便克蕾娜与格尔达到达广场,却没人上前迎接他们,这或许意味着只要静候骑士团现身就好了吧?
(哇啊,会不会等两个小时以上啊?反正闲来无事,干脆小睡一下?)
亚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坐在地上低头打起瞌睡,悠闲地像是在搭乘日本新干线或飞机。「没事干,便睡」是亚莲的基本原则。见他悠悠入睡,克蕾娜有样学样,靠在他的身上一起打盹。
正当他们在广场一隅睡得香甜,正午十二点的钟声猛然响起。靠近钟塔的两人霎时被轰然钟鸣惊醒,吓得他们从地上跳起。
「呃啊!?」
「哦?你们醒啦?骑士团好像快到了喔。」
听见罗丹的提醒,亚莲半梦半醒地随口回应。骑士团一行人似乎如期而至。
(喔喔……虽然这边看不到半个人影,但他们已经抵达村庄啦。)
人群逐渐骚动起来。亚莲这才意识到,广场上的人潮在他熟睡时增加了。其中不乏农奴的身影,他们平时是不会进来住宅区的。
在亚莲为人潮感到惊讶时,远方传来了马匹疾驰的哒哒声。
(哇喔!真的来了!虽然我不清楚领主居住的城镇离这里多远,但他们竟然亲临开拓村。)
乘着马匹的骑士团浩浩荡荡走向广场。虽说是骑士团,但不是数十人的编制,前前后后加起来约莫十来人,是一眼就能数尽的规模。确实,单纯与克蕾娜会面的话,用不着出动太大的阵仗。村长早已站在广场等候,见队伍抵达,他立刻跑向形似骑士团指挥官的人物,在他的马匹身侧停下脚步。虽然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看也知道是「恭迎骑士团大驾光临」之类的客套话。
而后,村长伸手指着克蕾娜。疑似指挥官的骑士摘下头盔,顺着村长的手势看过来,盯着克蕾娜瞧。身后一众骑士也纷纷脱下头盔,看向克蕾娜。此刻,克蕾娜已然清醒,她睁着熠熠生辉的目光,回望着骑士团。
村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克蕾娜走到骑士团跟前。格尔达瞅了罗丹一眼,点了点头,正式会面的时候到了。
克蕾娜跟在格尔达身边,一步步走向骑士团。罗丹与亚莲则默默望着他们的背影。
(克蕾娜会跟随骑士团一起离开村子了吧?一起玩骑士游戏、一起睡午觉的日子要结束了啊……)
亚莲在心中祝福克蕾娜一路顺遂,杂揉着一丝无以言表的寂寞,目送她一路走向骑士团的队伍前。纵使距离遥远,仍可听见克蕾娜高声喊道:「我是克蕾娜!」比猛男更加雄壮威武的壮汉格尔达,此刻深深地弯下腰杆鞠躬行礼,还压低音量小声斥责克蕾娜嗓门太大。
骑士团最前方,一位留着浓密胡须、魁梧壮硕的男子似乎就是指挥官,他向克蕾娜的父亲格尔达说了些什么。碍于距离,亚莲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能站在原地静候事态发展。
骑士团对着格尔达说了些话,只见他身体一震,猛然向后仰,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什么!?怎么会这样!?未免太荒谬了!!」
从双方的肢体动作看来,谈话气氛相当紧张。亚莲跟着罗丹往听得见对谈的地方前进。广场围观的村民们也因格尔达意外的反应骚动不已。格尔达正倾尽全力,试图说服骑士团采纳自己的说法。
「克蕾娜是个连剑都没摸过的五岁小孩而已,实、实在太胡来了……」
「说够了没?她是剑圣吧?是剑圣的话根本无须担忧。莫非……你们假借剑圣之名欺骗我们,不,是欺骗领主大人?」
「草、草民哪敢欺瞒大人,只是要小女与骑士团决斗……」
格尔达费尽唇舌与对方周旋着,然而骑士团显然不愿再说什么,指挥官转过身,对着一名下马的骑士说道。
「雷布兰副骑士团长,请就位吧。」
「遵命!骑士团长!」
骑士团长一声令下,其余的骑士们旋即骑着马退至广场外围。尽管村长也对突如其来的事态感到慌乱,仍依照指示带领骑士们前往马厩。
「别、别这样,克蕾娜会死的!求您高抬贵手!」
格尔达跪地求饶。
「哼,看来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呢,那我就明说了。不光是你女儿,任何在鉴定仪式上动手脚的人,都会面临死刑的审判。无论是你还是你女儿,若逃避骑士团的决斗,就是欺君之罪,我将以『冒充剑圣』的罪名,即刻斩首你们父女俩。你还想抗命吗?」
格尔达无法反驳。他的神情、举手投足充满深刻的绝望感。此时,一名骑士从鞘中抽出刀刃,将一把货真价实的长剑递给克蕾娜。那是一把与克蕾娜身高相近的中世纪西洋风双刃长剑。
(喂喂,太不讲理了吧!什么意思?他们打从一开始就打算与克蕾娜决斗,才选在广场会面的吗?)
亚莲瞬间搞清楚骑士团的意图。当他还在努力思考该怎么样才能打破局面、免于一战时,克蕾娜忽然开口说道。
「咦?只要打倒那个骑士哥哥,我就能当骑士了吗?」
她天真烂漫的疑惑让骑士团长深感讶异。
「是、是啊。骑士之路为胜者敞开喔。」
「好,我懂了!」
沉郁的气氛里,只有克蕾娜挂着一抹灿烂笑容。她睁着闪亮灵动的眸子盯着手里的剑,这是她人生首次触摸到真真正正的长剑。
骑士们将聚集在广场中央的村民向外围驱散,腾出足够的空间供克蕾娜与副骑士团长决斗。
「求求您了,拜托您放过草民女儿一马!」
格尔达声嘶力竭地恳求着,却被骑士们牢牢架住,强行拖到广场边际。
「还没完啊?人道是剑圣德贝尔克大人仅仅十岁就斩杀了赤龙,那女孩也已经五岁了吧?」
骑士团长言下之意是,此时的剑圣已具备战斗的能力。格尔达被驱赶到广场角落,一名骑士站在身旁看守。亚莲与罗丹立刻飞奔到格尔达所在之处。
(真的假的?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事!)
亚莲完全束手无策。他的等级太低,召唤术尚未成熟,半吊子的召唤士根本不是骑士团的对手,他的胜算近趋于零。
广场正中央,克蕾娜与名为雷布兰的副骑士团长隔空对视。
双方拔剑对峙。与身高一百多公分的克蕾娜相比,雷布兰足足有克蕾娜两倍高,身上穿戴着厚重的铠甲。衣衫褴褛的克蕾娜,在全副武装的骑士面前显得特别羸弱,胜负似乎在开打前就已分晓,被赶到广场角落围观的人们,无不对克蕾娜投去怜悯的目光。
然而,在这强弱悬殊的状况下,只有克蕾娜一派轻松地面对一切。她把玩着手里的长剑,脸上毫无丝毫恐惧,就像是平日的骑士游戏一般自然。接着,她以一如往常的清澈嗓音报上名号。
「吾乃骑士克蕾娜!堂堂正正地决胜负吧!」
那是亚莲耳闻不下千次的宣言。
「……吾乃骑士雷布兰。请赐教吧。」
雷布兰也跟着报上名号。
没有裁判,亦无吹响决斗的号角声,战斗已然开始。如同平时与亚莲玩耍的模样,克蕾娜率先发动攻势。她无所畏惧地紧握着那把比木刀重上好几倍的长剑,冲向雷布兰。
下一秒,两人的剑光交错。这是克蕾娜第一次挥舞真剑,却无一丝迟疑。
(我的剑术是Lv3的话,克蕾娜的剑术等级应该在Lv5左右。)
考量到仅有自己身处地狱模式,亚莲试着反推克蕾娜的技能水准。两人玩骑士游戏千天如一日,属于普通模式的克蕾娜成长速度是亚莲的一百倍,那两人的技能等级相差大约两级上下。
当亚莲默默分析两人的实力差距时,场上展开激烈的生死交锋,若是吃下对方一击,极有可能当场丧命。广场上响起此起彼落的金属碰撞声。
围观的村民一直以为两人会立即分出胜负,克蕾娜将会是被逼入绝境的一方。不过,三年来不曾间断的骑士游戏,早已将克蕾娜的实力提升至足以匹敌骑士的程度。
骑士团长一言不发,严肃地环抱双臂,观察着骑士与农奴的对决。
不晓得过了几分钟,刀刃相交不下数十次,看似旗鼓相当的战斗出现意外的转折。
「呃啊!!!」
全身披覆铠甲的雷布兰,朝着身影单薄的克蕾娜一脚踢了过去。这场对决不只剑与剑的较量。雷布兰看准时机使出踢击,腹部遭受重击的克蕾娜向后飞了出去。
「克蕾娜!!!」
亚莲惊恐大吼。被击飞的克蕾娜后背撞上建筑物的高墙,她动也不动地蹲伏在地面。强大的冲击力道,把那道木墙撞出一个大窟窿。
亚莲与格尔达慌张地想冲上前制止,反倒被骑士们压制在地面,动弹不得。
(果然还是不行啊,说到底克蕾娜只有1级。虽然不确定副骑士团长已有几年资历,但要跟有等级落差且技能专精的资深骑士交手,丝毫没有胜算啊。该、该怎么办才好?)
他拼命挣扎,试图挣脱骑士的禁锢。
「做什么!?给我安分一点!」
「放、放开我啊,你这浑蛋!」
出手压制自己的骑士力量远胜于亚莲,他试图起身,却被死死压在地上,毫无挣脱的可能。
雷布兰并未乘胜追击,他站在原地。广场上的人们屏气凝神注视着克蕾娜,她只是低垂着头,静静地坐在地上。
克蕾娜不仅被踢飞,那还是全副武装的骑士毫不留情的一击。村民们窃窃私语,骚动着、不安着,怀疑克蕾娜该不会已经断气了?
骑士团长合上眼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果然打不过啊……嗯?」
正当众人以为决斗已然落幕,克蕾娜却缓缓站起身来。她低着头,再次高举手中的长剑──即使被踢飞,她依旧紧攥在手里。被压制在地上的亚莲抬起头,定睛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望着默然起身的克蕾娜,雷布兰依旧维持着拔剑的姿态站在原地,彷佛等待着对手主动发起进攻。
克蕾娜昂首,眼神缓缓飘向雷布兰。村民们紧张不已,从旁守望着伤痕累累的克蕾娜,疑惑着她是否还要继续战斗。而后,克蕾娜爆出惊天一吼。
「吓啊啊──!!」
随着她的咆哮,背后因撞击而凹陷的木墙,彷佛遭受某道看不见的冲击波,应声粉碎。
克蕾娜沐浴在一股蒸腾的热气中,身影在曲折的光线里颤动,轮廓剧烈扭动。
(咦?)
乘着这股震慑人心的气势,克蕾娜脚步一蹴,再度冲向雷布兰。她纵身跳起,在空中回旋几圈,顺着强烈的离心力,她高举着长剑,气势汹汹地朝雷布兰的头顶劈下一道重击。
「唔!」
雷布兰双手持剑抵挡雷霆万钧的攻势,强烈的冲击传遍全身。克蕾娜的力道之猛烈,甚至让雷布兰的双脚深深陷入广场那坚实的黄土地面。
「哈啊啊啊──!!」
雷布兰迸出一声浑厚的吼叫声,两人再次兵戎相见,打得难分轩轾,明亮的白昼下,剑刃相触的火花却分外清晰。
然而,决斗的风向已然改变。雷布兰每回使出的剑击都处于下风,手中紧握的长剑几乎快招架不住克蕾娜接连劈砍而下的重击,他的脚步向后方节节败退。
电闪雷鸣般的剑击声响彻开拓村的广场。眼前的决斗不再是势均力敌的交锋。旁观的外行人也能看出,雷布兰毫无还手之力。克蕾娜握着那把与她等高的庞然巨剑,像挥舞木棍一般轻松自在,出击的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那孩子发动了「EX必杀技」吗?)
亚莲在脑海中搜索可能的答案。当他从现实世界转生到异世界时,他曾读过普通模式的说明栏位。他记得上面写明,普通模式之下,冒险者可透过转蛋功能随机获得一项「EX必杀技」。或许这个原则也适用于异世界的原住民。
(剑术是连身处地狱模式的我都能获得的普通技能而已吧?克蕾娜肯定从出生起就具有其他不寻常的技能,应该是能与剑圣的名号相衬的特殊能力吧?)
两人的实力存在着显著的差距,亚莲不再担忧,冷静地分析现状。看来克蕾娜不会输。回过神赫然发觉,看守骑士放松了压制他与格尔达的力道,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战斗。
(插图017)
「喝啊啊──!!」
伴随着气势磅礡的喊叫声,克蕾娜横向挥出手里的长剑。
铿鎯!
「不、不可能!」
雷布兰的长剑被克蕾娜硬生生斩断,望着裂成两半的长剑,他不可置信地惊呼。断裂的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越雷布兰身后,笔直地插进地面。即便如此,他的战意仍未熄灭,咬紧牙关举起残剑,准备抵御下一道攻击。
「到此为止!」
刹那间,骑士团长扬声高喊,宣告这场决斗胜负已分。
「咦?这样就结束了吗?」
似乎还意犹未尽的克蕾娜困惑地问道。
「是啊,战斗到此为止了,都把剑收起来吧。」
闻言,克蕾娜跑到雷布兰面前,低头鞠躬致意。
「谢谢您的指教!大叔,您好厉害啊!」
就像平时与亚莲玩骑士游戏一样,结束前两人总会互相感谢对方的陪伴。
「我、我还没老到被叫大叔的年纪……」
雷布兰难掩尴尬的神情,话音刚落,他倏地单膝跪地,努力支撑自己的身体。
「怎么了!?来人,快把副骑士团长带下去!」
骑士团长赶紧发号施令,几名骑士慌慌张张地走向前去,搀扶着副骑士团长离开广场中央。从他倚靠在骑士们肩膀上的模样来看,应该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稳脚跟了。
骑士当众输给对手,屈膝跪倒的模样确实有失体面;更何况对手只是一名五岁黄毛丫头,更教骑士团难堪。
当雷布兰经过身旁,骑士团长拍了拍他的肩头,兴许是对他奋战到底的精神给予一些安慰与肯定。克蕾娜握着剑,蹦蹦跳跳走到骑士团长面前。后者的戒心未退,身体微微向后退了些,俯视着身高不及腰的克蕾娜。
「谢谢您!」
「呃!?」
骑士团长从克蕾娜手中接下使用过的长剑,平静的脸色骤然刷上一层惊愕。钢铁锻造的剑身凹陷变形,刃口布满大小不一的缺口。更令他感到讶异的是剑柄的部分,同样由坚硬的钢铁打造的剑柄,如今却像是被孩子蹂躏过的黏土,整个歪七扭八。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握住剑柄?思及此,一股恶寒窜过骑士团长的背脊。
他将这把已无法再收入剑鞘的长剑交给一旁的部下。
「剑……是剑圣啊!」
「那孩子打倒了骑士,是货真价实的剑圣!」
「她挥剑的速度快到我都看不到啊!」
广场爆出一阵欢呼,村民们议论不休,他们目睹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决斗,内心深受震撼。不知不觉间,周遭聚集了将近两百人围观农奴与骑士的对决。
这场毫无预兆、突如其来的战斗,以克蕾娜的胜利划下句点。
***
与骑士团的决斗落下帷幕。格尔达焦急地跑向克蕾娜,他忧心忡忡地确认女儿身上的伤。毕竟,她才刚与骑士来回交锋数十回,甚至上百次,被无情的剑刃留下伤痕也不奇怪;更别说正面吃下副骑士团长雷布兰一击重蹴,她直接被踢飞了几十公尺远。神奇的是,面对格尔达检查身体的动作,克蕾娜痒得咯咯大笑,身上别说伤口了,连半块瘀青都没有,只是衣服有些破损而已。
(怪了,她有这么耐打吗?虽然以前玩骑士家家酒的时候,是拿木刀挥来砍去,但她从来都没受过伤吗?)
亚莲不禁回想,他陪克蕾娜玩骑士游戏时,手脚总会被克蕾娜的木刀击中,因此身上常常青一块、紫一块的,但认真一想,他的确没有克蕾娜受伤的印象。
骑士团长看见克蕾娜毫发无伤的模样,更是吓得冷汗直流。与克蕾娜决一死战的雷布兰可是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让属下搀扶离开。
「能将剑圣培育至此,着实了不起啊。她拥有卓越不凡的力量。」
骑士团长转头称赞格尔达。他缓缓朝着双膝跪地、着急确认克蕾娜伤口的格尔达伸出一只手。
格尔达当即警戒起来。父女俩忽然被叫来广场,克蕾娜甚至被迫与骑士决战。尽管最后取下胜利,但过程中出现任何闪失,他的女儿早就命丧黄泉了。
骑士团长并未收回手,依旧维持伸手的姿势,露出一脸「骑士团长都主动跟你握手言和了,你就别再计较」的表情。格尔达的个性一向急躁,与罗丹发生争执时,多半都是他先动手。此刻的他,整张脸涨得通红,气恼不已。
最终,格尔达妥协,回握骑士团长的手。身为农奴,他与骑士团长之间的身分、地位天差地别,人生中最重要的女儿与挚友,以及挚友的小孩都在场,为了顾全大局,他强压着满腔怒火,顶着愤怒而涨红的面容,恭敬地与对方握手。
而后,骑士团长也转头向罗丹伸手。
铿鎯──
罗丹的神情猛然一变,察觉到对方在自己手里塞了什么东西。他低头定睛一瞧,指缝间隐约看见三枚金币。看似礼貌性地握手,实际上是无声的金钱收买。罗丹甚是讶异,却不敢出声,默默地收下那三枚金币。
「好了,村长啊,关于今后的事情,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吧?」
「好、好的!寒舍已为您准备宴席,再请团长移步。」
骑士团长一派轻松地与村长谈起后续的事宜,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众多农奴与平民聚集在现场,他应该是想掩人耳目,才刻意挑选握手时递交钜额货币,格外细心谨慎。
「承蒙你的厚意。你叫格尔达吗?方便带着女儿一起过来吗?」
「咦?啊?好的。」
格尔达下意识答应下来,却犹豫地瞥了罗丹一眼。
「嗯?啊,也是呢。若你不放心的话,带上朋友一同参与也无妨。」
骑士团长是想借此缓和格尔达与罗丹的警戒心吧,亚莲心想。罗丹朝格尔达轻轻颔首,克蕾娜则是露出期待的神情怂恿亚莲一起去。一行人正打算前往村长家,却被告知宴席尚在准备中,到下午三点前他们能四处自由活动。罗丹决定先回家向特蕾希亚与米琪妲说明状况,亚莲则留下来与格尔达父女同行。
闲来无事的三人在住宅区闲逛。由于鲜少造访开拓村中心地带,对亚莲而言,周遭的一切都充满新奇。
(这里还满大的耶。光是刚刚的广场就聚集了上百人,开拓村的人口大约三百人吧?)
此处是开拓村中心,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店铺。亚莲的视线扫过街区一角,看起来像是商业区域。
(啊,是武器店!另一间店里充满各种植栽耶,是蔬果店吗?嗯?更像是药草铺。)
村长的宅邸就在广场附近。初来乍到的亚莲,忍不住感叹眼前气派的房屋。若用原世界的标准度量,村长家的规模相当于两栋独立住宅。由于亚莲长期住在随地而建的破旧土屋,因此在他的认知里,坚固耐住的村长宅邸更符合他对家的想像。
他们跟随村长的脚步来到客房。村长请他们在宴席准备完成之前,在这里稍作等候。
(刚过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骑士团抵达开拓村,所以村长设宴在下午三、四点啊。喔,差点忘了,我得先发动生成术和合成术。)
亚莲召唤出魔导书,确认魔力是否回复完毕。尽管格尔达与克蕾娜都在旁边,但只有亚莲能看见魔导书与卡片,因此无须顾虑。他无声地施放生成术与合成术,累积一点点技能经验值。
从一岁起,定期发动生成术与合成术已经是他的例行功课了。刚开始,一天最多发动两次,但现在已经能稳定发动三次技能了。想要变强的话,就得持之以恒,每天勤奋不懈地锻炼技能。
仅花几秒钟,亚莲便完成今日的功课,他抬头环顾四周。
(这就是农奴与平民的差异啊,更何况是村长家,生活水准完全不同。)
打量一阵子,亚莲再度陷入闲来无事的窘境。他似乎能够理解「黑白棋」之所以能在异世界成为潮流的原因,毕竟这里没什么休闲娱乐。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待亚莲打起盹来,克蕾娜也倚靠着他的肩头,沉沉睡去。格尔达用慈蔼的目光望着孩子们,轻笑道:「这两个孩子还真会睡啊。」
「喂喂,宴会快要开始啰。」
「嗯……拔拔?」
亚莲揉着惺忪的双眼四处张望,发现罗丹已经回来了。他在不知不觉间睡了两小时。
他们朝村长家的会客厅走去,远远就能听到鼎沸的人声,听起来有不少人参与这场盛会。骑士、村民,与村子里的孩子们都齐聚一堂。
(哦?村长的小孩还有……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印象中他拥有斧士的天赋。)
从与会者推断,这场宴会不是骑士、村长与格尔达的三方对谈。会客厅里已有几名打扮得体、外表颇具身分地位的村民。
家仆引导他们入席就座。同一桌的与会者还有骑士团长、村长,坐在村长身边的人应该就是夫人与小孩;除此之外,那位具有斧士天赋的孩子及其父母也与一伙人同桌而坐。会客厅里摆了三张桌子,亚莲一行人这桌无疑是主桌,其余两桌分别坐着骑士与村民。
「既然剑圣也坐下了,宴会就此开始……」伴随着村长的开场,宴席拉开序幕。村长与骑士团长陆续起身向与会者致意。净是感谢各位辛勤开垦之类的内容,亚莲压根没注意听。
(喔喔!是莫尔默果!绝对要带两个……不,带三个回去给妈妈!)
亚莲与克蕾娜都爱吃的莫尔默果就摆在桌上,他暗自下定决心,要趁着空档拿几个当成土产带回去给妈妈。
宴席间,人们专注品尝着眼前的料理。兴许是长途跋涉的关系,饥肠辘辘的骑士团成员们不再顾虑形象,大快朵颐了起来。他们在广场时的肃杀之气,就像是一场骗局,一扫而空。
不过,副骑士团长雷布兰并未出现在这里。可能身体尚在回复中,暂时无法进食,又或者输给克蕾娜让他感到难堪,亚莲不得而知。
(骑士团变得和蔼可亲了呢,八成是认同克蕾娜的剑圣天赋的关系。不过,假如克蕾娜不是……他们真的会对她处以极刑吧。)
亚莲思索着骑士团态度丕变的原因,此时,骑士团长开始与村长交谈。
「我说啊,村长,开拓村的开垦成果真令人钦佩。三年前我也来过这边,现在的发展确实挺好。」
「您说的是。这是我们全体村民为村子的繁荣一起努力打拼出来的。」
村长频频点头称是。他的体态其说是壮硕,倒不如说有些丰腴,村长的孩子却弱不禁风。亚莲暗忖,是他的孩子没遗传到父亲的福态吧。
「关于这点,有些话对于耗费十年光阴、辛苦建立开拓村的村长来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
「呃,请问是什么事情呢?」
村长露出一丝不安的神情,怕自己犯了什么错。
「领主大人有令,倘若剑圣的身分属实,这座开拓村将正式命名为『克蕾娜村』。」
「「「什么!?」」」
先前,人们曾听说开拓村将以贡献者的名讳为名,并理所当然认为村长会雀屏中选;然而,领主却决定用克蕾娜的名字当作村庄的名称。骑士团长面露歉意,向村长低头致歉。
(总觉得……骑士团长跟刚见面时相比更能屈能伸呀。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吗?)
「这、这样啊,既然是领主大人的意思……」
村长没有异议,纵使他想反对也改变不了什么。
(原来如此,这座村子将从开拓村转变成剑圣诞生之村了呢。)
虽然宴席才刚开始,但有些话骑士团长似乎无论如何都想先讲清楚。在他开口同时,餐点也陆续端上桌来。自从来到异世界,亚莲的饮食大多是蔬菜与些许的肉类,烹调方式也只有炖煮与烧烤,今天久违地品尝到手艺精湛的餐食。他大口大口地享受着美食,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莫尔默果一颗又一颗偷偷藏到脚边。
「另外,还有一件事得向大家说明。」
骑士团长再次开口。
「此次让骑士与剑圣之子交战一事,吾等深感抱歉。虽说不能归咎到领主大人头上,但我必须坦言,他最近确实有些敏感。」
「咦?」
听起来,他是想针对让克蕾娜与副骑士团长雷布兰在广场上比试这件事,说明来龙去脉。格尔达与罗丹认真听着骑士团长娓娓道来。他还特别转头嘱咐村长也听清楚,闻言,后者正襟危坐地洗耳恭听。
「其实,三年多前,某位伯爵家的少爷被鉴定出剑圣的天赋。」
(诞生于伯爵家的剑圣!?奇怪,不是男爵吗?我记得剑圣只会出现在男爵以下的社会阶层。)
当时在原世界选择职业时,亚莲曾仔细研究过社会阶级与职业的对应关系。他清楚地记得,与剑圣这个职位相应的社会阶级,仅有农奴、平民与男爵。
骑士团长继续向下说。后来,那位贵族之子被封为剑圣,进入皇家任职。事实上,他身强体健,剑术造诣也不差;然而,当他该展现剑圣天赋的时候,却无法发挥应有的实力。与德贝尔克相比,那位贵族后裔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远远不及当今的剑圣。
「啊……嗯……」
格尔达听得一头雾水,只能随意附和两句。
「于是,我们请他再次进行鉴定仪式,赫然发现他根本不是『剑圣』,而是『剑士』。有鉴于此,我们接着对其他贵族进行调查,才揭开了人们伪造天赋的乱象,剑士假冒剑圣,魔法使谎报大魔导士等等。王国因此陷入空前的混乱。」
(我懂了,意思是王国里充满伪造天赋的贵族呀。)
国王为此震怒,对谎报者从重量刑。据说那位虚报儿子天赋的伯爵,最终被收回了领地。
「听说开拓村鉴定出一位剑圣,上头便下令要严加确认。虽然教会已经调查过鉴定过程,认定此次鉴定报告并无不实……」
照理来说,鉴定出剑圣天赋,必须立即禀报王族。但由于近期才重惩一群伪造天赋的贵族,尽管教会认定克蕾娜是真正的剑圣,领主仍不放心。他命人调查教会,转眼又过了三个月,最后,他派遣自己的骑士团前来开拓村确认剑圣的真伪。
骑士团长的说明包含了对格尔达与克蕾娜的歉意,刻意用决斗来测试剑圣的实力,骑士团长对此心怀愧疚。贵为骑士团长还愿意钜细靡遗地向农奴说明原委,亚莲感觉得到对方的真心。
他转头看向克蕾娜。
或许是初次品尝到的佳肴让她胃口大开,她专心地大啖桌上的珍馐,丝毫不在意骑士团长的解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嗯,因此,针对从今往后的鉴定仪式,请务必诚实上报鉴定结果,且勿造假。我们也不希望处罚如此用心经营村庄的村长啊。」
骑士团长的结语听起来理所当然,话里却隐含着「即便鉴定结果不理想也要如实回报,避免资讯落差引发误解」的含义。
「那之后克蕾娜该怎么办才好?」
话题告一段落,格尔达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如今孩子贵为剑圣,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培养她,对今后的打算毫无头绪。
「嗯,我明白你的担忧。就先让她平安快乐地成长吧。」
骑士团长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克蕾娜说道。
「是、是的!」
「然后啊,虽然是之后的事情了,待她年满十二岁,得让她进入学园修读学科。就算是剑圣,还是得接受正规的教养训练。毕业之后,她应该会效力于王族吧。」
(哦!有学园的制度啊!?)
「「「王族!?」」」
骑士团长口中的「学园」两字让亚莲双眼一亮,然而包含村长在内的其他人,则聚焦于「王族」两字。毕竟,侍奉王族等于隶属于国王的麾下。
「进入学园吗?」
「嗯,就是学园都市。那边会有专门的师资训练孩子们,让他们学习礼仪与知识。」
骑士团长简单扼要地解说学园的制度。学园都市是专门为被鉴定出天赋的人们设立的教育机构。虽然入学与在校生活免不了一笔开支,但听说剑圣的学费将由领主负担。
「去学园的话,就能成为骑士吗!?」
「别、别乱讲话,德古拉!」
那名拥有「斧士」天赋的孩子,德古拉突然插入话题。他的体格健壮,顶着一颗像马铃薯般圆滚滚的头,炯炯有神的眸光闪烁着憧憬。
「嗯?那孩子是……」
「恳请团长见谅,他是我儿子德古拉,拥有斧士的天赋,从小就嚷着将来想成为一名骑士……」
嘴上频频为孩子插嘴道歉,却又厚脸皮地将孩子向前推。这对父母会坐在骑士团长所在的主桌,目的不言自明,就是想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机会。
「是斧士吗?唔嗯,虽说枪兵的天赋更符合骑士团的需求,但擅长使用斧头的人也很珍贵。如果他能在学园的入学测验中取得优异的成绩,我们也会为他提供学费补助的。」
(嗯……枪兵重于斧士啊。没想到骑士团还有助学金的制度。)
亚莲为异世界仍有奖助学金的概念感到讶异。他设想这套制度或许是让莘莘学子毕业学成后继续留在领地内就职,还能偿还助学金。
「我明白了!!」
听见骑士团长给予自己的建言,德古拉开心至极。
「啊,话说回来,为了避免克蕾娜考不过入学测验,过一阵子后,我们应该会派教师前来开拓村指导她,请务必让她用功学习啊。德古拉,你想成为骑士的话,就与她一起勤勉向学吧!」
「知道了!!」
由此可见,光有天赋还不足以进入学园都市就读。虽然会以剑圣的教育为优先,但只要不干扰克蕾娜的学习,其他人也能接受教师的指导。
也许是德古拉的用字遣词不够礼貌,他的父母难为情地握着拳头在德古拉头上搓揉,却怎么也藏不住喜悦的神情。毕竟,能当面与骑士团长讨论儿子的未来出路。
「亚莲也要学习吗?」
(嗯?)
「什么啊!?黑头发的家伙脑子不好吧!凭什么念书啊?弱者是当不了骑士的!」
「亚莲很厉害!平常都是他陪我玩骑士游戏的!」
「呵……我知道啊,不过他是无天赋者,能力值还低到爆对吧?」
「才不是那样呢!亚莲真的很强,他什么都懂!」
(喂喂,别说啦,克蕾娜,你只是在火上浇油啊。)
德古拉不断对亚莲口出恶言,克蕾娜气得鼓起双颊,抬高音量大声驳斥,反倒引起了一旁大人们的注意。
接着,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转向刻意压低存在感、把自己当成空气默默低头吃饭的亚莲身上。
「说起来,这位黑头发的孩子是哪位?」
骑士团长开口询问。他早就注意到难得一见的黑发墨瞳男孩,只是与堂堂剑圣相比,自然没那么重要,他便没特别提起罢了。
「团长大人,他是我儿子。」
罗丹向骑士团长垂首致意。宴会至今已有一段时间,期间罗丹并未主动参与骑士团长的谈话。直到此刻,骑士团长才开口询问他的来历。
「他叫做罗丹,是我的朋友。」
见骑士团长一脸困惑,格尔达代为介绍。听闻「罗丹」这个名字,骑士团长霎时灵光一闪,歪头沉思片刻,而后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
「罗丹?难不成你就是『野猪猎人罗丹』?」
(咦?他认识爸爸吗?他刚刚说了某种类似称号的词?)
「呃,是的……我就是罗丹。」
「喔喔!失敬、失敬。你怎么不早点报上名来呢?我差点错过与村庄英雄会面的机会,就这么回领都了呢!」
骑士团长的态度出现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咦?您认识我?」
「当然知道。领主大人也对你赞誉有佳。他最重视的事情,不外乎是如何提升管辖领地的粮食产量。他为此四处开辟村庄、扩展农田,然而不知怎地,每年冬天竟能收到丰富的野猪肉,这意外的收获可是让领主大人备感欣喜啊。」
入冬以后,领主大人都会收到开拓村进贡的野猪肉。如今,领主居住的城镇里流传着一种说法,当开拓村送来肉品,是冬季来临的讯号。骑士团长眉开眼笑地说道。
巨魁野猪身上可食用的部位超过一公吨,但开拓村所需的肉量不及半公吨,因此人们会将大部分的肉类运往领主居住的城镇。他们每年猎捕近十头巨魁野猪,取得的野猪肉成为冬季宝贵的粮食来源。
「调查过后才知道,带领农奴们进入树林狩猎的功臣正是罗丹与格尔达呀。你们干得漂亮!!这不只是我的个人评价。还望你们欣然接受来自领主大人的赞赏。」
虽然没有实质上的奖励,但能受到骑士团长公开表扬,对罗丹而言已是莫大肯定。骑士团长扯开嗓门,用足以传遍整个大厅的音量大声赞美罗丹。村里的大小人物都听见了他的赞扬。
「非、非常感谢您的称赞。」
长年狩猎野猪的努力终于获得回报,罗丹忍不住流露激动的感谢之情。见到父亲受到肯定,亚莲也于有荣焉,打从心底为父亲感到高兴。
宴会在众人酒足饭饱后落下帷幕,一行人踏上归途。亚莲成功地把四颗莫尔默果藏在衣服里,一起带回家。想到能跟特蕾希亚分享罗丹受到表扬的喜事,他的脚步比来时更加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