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白猪,听演唱会了

一般而言,年纪越大,越觉得每一天变得更短。

似乎是因为随着成长,积累的经验变多,日常的刺激越来越少。

不对,身为孩童的我,每一天都非常短暂。因为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譬如说,为了能享用美味的食物,与主厨一起研究;与艾莉洁一起重新缝制穿不下的衣服;参观源三爷爷对雷格卢斯的剑术指导;与约瑟夫一起捡拾饲养在庭园的鸡下的蛋;接受罗曼诺夫老师的教导。

过得充实,时间就会飞快流逝,原来是真的。

因为等一回神,已经来到玛丽亚小姐招待我前往国立剧场的日子的早晨了。

话虽如此,受招待前往的国立剧场的开演时间是傍晚。

罗曼诺夫老师会用魔术「咻」地把我带到帝都的维克多先生的宅邸。

所以早上,我还是带着雷格卢斯前往娘娘的身边。

腰包里,装着给维克多先生与玛丽亚小姐的伴手礼冰点心,以及交给娘娘的发饰。我也会把用同一种布做的小发饰交给玛丽亚小姐。

庭园深处彷佛配合季节变迁,风景一点一滴产生变化。

与娘娘邂逅当时盛开的野玫瑰,已经为了下次的盛开而凋谢,现在是桔梗夸耀艳丽的紫色,零星的丹桂开始结苞。

不对,我家的庭园也太没有统一感了吧?

我不觉得源三爷爷会这么不规则地种植不同种类的花啊。

「那当然。这些花只是希望让本宫观赏,各自现身罢了,和园丁没有关系。」

呜哇,吓我一跳!

虽然我忍住没有大叫,不过突然被搭话,令我身子一缩。

接着,原本戳着红色和黄色的马齿苋,见到花朵摇曳便笑嘻嘻的雷格卢斯,恭敬地低头。

「早安,娘娘!」

「早、早安……!」

「嗯唔,很好。」

哦,我慢了一步。

话说回来,雷格卢斯的说话方式又变得更成熟一点了吗?

只要他没有勉强自己就好,不过还是需要有同岁数的玩耍对象吧?

我不断思考时,娘娘眯起眼睛。

然后用薄丝绸圆扇指着我的腰包。

「汝有东西要献上吧?无妨,就交出来吧。」

「啊,遵命。」

在催促下,我拿出和风布花的牡丹发饰,娘娘给我指示,要雷格卢斯拿过去。

我把用布巾包覆的发饰递过去后,雷格卢斯也以他的作风恭敬地递到娘娘的手上。

「呼嗯……是牡丹啊。」

「是的,说到娘娘就是牡丹。」

「汝在第一次见面时曾吟唱天下无双的花吧。汝认为本宫独一无二吗?」

「对我而言是如此。」

我不明白其他人的想法。

不过我从未见过比娘娘更美丽动人的佳人,所以就我看来,娘娘可谓国色天香。

艳丽的红唇往上扬。

娘娘凝神细看手中的发饰,把发饰插在头发上,冷冽的眼角余光望向我。

「本宫很中意,就授予装饰在本宫头发上的荣耀吧。」

「感激不尽。」

「不过,汝的腰包里还有其他小型的发饰呢?」

「是的,这是……」

我说明了前因后果。

向娘娘说明遇见玛丽亚小姐的过程,以及被招待至国立剧场的事情。

「呼嗯,把发饰当作谢礼……」

「是的。」

我流畅地说明完毕,这让娘娘恶作剧似地将嘴唇弯成眉月状,用薄丝绸圆扇掩住嘴角。

若有所思的视线令我偏头不解时,娘娘开口了。

「汝很仰慕那个叫做玛丽亚的吗?」

「啊……」

「想娶她当老婆,是否有这种想法呢?」

「不不不,怎么会呢。玛丽亚小姐是妙龄女子喔。应该已经有未婚夫了。即便还没有对象,首先不会有双亲找来五岁的未婚夫配给妙龄女子啦。」

就算有,那就叫做策略联姻吧。

就算是这样,把男女方岁数的差异反过来还好一点。

雷格卢斯察觉我的眉毛变成八字形,手指伸向眉心的皱纹。轻轻抚摸,似乎想抚平皱纹。

话说回来,就算问五岁儿童恋爱事宜……

我学到的是身为男生理所当然要对女性体贴,这是常识吧?

而且。

「娘娘,我会对女性体贴,那是因为我自负会加入娘娘家臣的末席。」

「呼嗯,汝的想法是?」

「前世有一种说法是『解语花』。这句话的典故来自把女性比喻为花,赞美为『理解人的花』的故事。娘娘是这个世界所有花朵的主人,倘若人类女性是花,那便是娘娘的隶属。身为娘娘臣子的我会体贴对待也是不在话下。」

「哦……人类女子是本宫的隶属啊?」

娘娘双眼圆睁。

眨了一、两次眼睛后,接着发出铃音般的声音咯咯笑了。

「呵呵呵……甚是愉快!将人类女性比喻为花,视为本宫的隶属。所以才体贴对待啊!」

「其他还有『人不过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的说法。」

「什么……!那个世界,关于人类的形容还挺有诗意的。很好,本宫喜欢。」

「是,谢谢娘娘。」

难不成娘娘的笑点很低吗?

我原本没有想说有趣的事情,不过似乎戳到娘娘的笑点,他不断发出铃音般的笑声。

用纤细的手指抹去笑得太过头、在眼角积累的眼泪。

「也对。既然人类是芦苇,女人是花,就和汝说的一样,是本宫的隶属喔。那么以后本宫得多少关心人类才行哪。」

「啊……是的,感激不尽。」

「干净不尽。」

哦,雷格卢斯的说话方式又恢复成小鸡了。

「小鸡一进一退呢。」

正是如此。

娘娘的话让我同意点头,雷格卢斯不满地噘嘴。

与娘娘的歌唱时间结束后,今天雷格卢斯要和源三爷爷跟宇都宫小姐三个人一起做半天的剑术课外学习。

我以前前往帝都时,他们似乎就是把雷格卢斯带到外面度过,这次也采取同样的做法。

「兄长大人,我出门了。」

「好,慢走。要好好听源三爷爷和宇都宫小姐的话。不可以做危险的事情喔。」

「好,兄长大人也路丧小心。」

「好,路上小心。」

雷格卢斯的「ㄓㄔㄕ」听起来还是像「ㄗㄘㄙ」。不过,已经变得能讲长长一段句子了。

「源三爷爷,宇都宫小姐,雷格卢斯就拜托了。」

「好,包在老夫身上。」

「请交给宇都宫我吧!」

两人把雷格卢斯夹在正中央,行礼后牵起那稚嫩的小手。

然后开始迈步,把人带到宅邸后方的山上了。

我目送他们离开后,有道风吹抚,斜后方传来人的气息。

转头一望,罗曼诺夫老师站在那边。

「嗨,雷格卢斯出发了吗?」

「是的。他似乎很努力。」

「是吗?那么我们也出发吧。」

「拜托老师了!」

跟罗曼洛夫老师牵手后,突然有飘浮感,接着是降落的感觉。

感受到飘浮感时令我不禁闭上眼睛,没有看见转移时的状况,真是遗憾。

脚跟接触到坚固的东西。

「来,我们到了。可以睁开眼睛啰。」

「好的。」

我缓缓睁眼,慢慢看见脚尖踩在纹路美丽的木板地上。

我逐渐把视线往上挪动,看见整齐放在书架上的大量书籍、散发浅褐色光泽的木桌,以及散落的五线谱。

这里是维克多先生家中二楼的房间。

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住了。

「嗨,小凤!亚路夏也是,欢迎你们来,两周不见了呢。」

「好久不见了,维克多先生。看来你过得很好。」

「我来叨扰了,维契。」

被彷佛会发出眨眼声响的长长睫毛包覆、绿色眼眸散发沉稳的光芒。

打开门出现的家主维克多先生,用拥抱欢迎我们。

「从那天以后,玛丽亚小姐认真地用小凤教导的方法参与歌唱的课程喔。」

「是吗?」

「对,今天也拜托我在彩排前去一趟休息室帮她上课呢。」

「啊啊……那么,届时我也可以一起去打声招呼吗?」

「没问题。我也拿到邀请函了,到时候再给你喔。」

「谢谢。」

被带到一楼的客厅,三人聊近况且喝茶。

我这才想起来,从腰包里拿出萝登麦雅小姐准备的、连同容器漂亮地包住的冰点心。

「这是伴手礼。是冰点心,请配茶享用。」

「啊啊,谢谢。那我就赶紧开动了。」

打开包装,在美丽玻璃容器内盛装着放有圆润切片桃子的果酪。

虽然罗曼诺夫老师看见后不知为何望向远方,不过维克多先生没有放在心上,用附上的小把银汤匙舀起果酪。

把粉色的冰点心滑入形状姣好的嘴唇内,维克多先生诧异地睁大双眼。

「呜哇,里面的桃子……!」

「非常甘甜吧?」

「嗯,好吃……!桃子是小凤领地的特产吗?」

「不是,桃子是我收到的。」

我摇头后,维克多先生发出「嘿———」或「哦———」的声音,动着汤匙。

维克多先生把最后一匙放入嘴里,满足地浮现笑容,这让至今为止望向远方的罗曼诺夫老师朝他搭话。

「彩排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想想喔。因为傍晚开演,再一会儿就彩排了吧。玛丽亚小姐也在等待小凤,差不多该出发了吧?」

收拾好用餐完毕的餐具后,准备外出。

两人一如往常地把我夹在中间,来到街上。

国立剧场比起以前参拜过的共同祭祀神殿,似乎更接近中央的皇宫。

中午过后的马尔谢,依旧充斥熙来攘往的人们,非常热闹。

鳞次栉比的店铺张贴某种海报,画中的贵妇人的脸庞与玛丽亚小姐十分相像。

我凝神细看后,维克多先生注意到我在看海报,「呵呵」一笑。

「今天是玛丽亚小姐的亮相喔。」

「亮相吗?」

「对。身为宫廷歌手的亮相。过去她是第二皇子的专属歌手,不过以后就是代表帝国的歌姬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不过只了解玛丽亚小姐的后盾十分了不起。

越来越接近国立剧场,因为也接近皇帝的居所,道路铺得整齐划一,在大道左右也种植干柏,景象越来越优美。

配合这些景象,建筑物也与马尔谢附近的截然不同,白色墙壁加上圆锥形屋顶,极具贵族宅邸风范的大豪宅鳞次栉比。

我漫不经心地望着那些并排的屋宅后,维克多先生难以启齿地开口。

「小凤,跟你说。这条路……」

「是的,贵族的屋宅并排,表示不可以一直看呢。我会小心的。」

「啊……不是那样,菊乃井伯爵宅邸也在这条路上。」

「呜哇?」

虽然出乎意料的话令我肩膀一颤,不过仔细一想,在帝都持有宅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问题在于,双亲是否在那里。

不对,虽然见到双亲也无所谓,因为不开心,不想见面。他们也不会有愉快的心情才对。

我蹙起眉头,罗曼诺夫老师的手指捏了我脸颊。

「亚路夏把事情告诉我了,所以调查一下,小凤的双亲两人似乎对艺术没什么兴趣呢。大概不会出席今天的演唱会。」

「是吗……」

「对。唉,或许只是不想参加以后被视为第二皇子派啦。」

既然说「不想被视为第二皇子派」,表示还有第一皇子派,现在正在派系斗争中吗?

「那么我露脸也不太好吧?」

「不会,这方面没有问题喔。」

「嗯,小凤是我和亚路夏的同伴,我和亚路夏从上上代皇帝在位时,便宣布不介入皇位继承,属于中立派。相对来说,中立派的我们或许最好行动喔。」

罗曼诺夫老师与维克多先生也拥有帝国骑士的称号,虽然这份荣誉不能够传承给后代,但进一步来说,因为这个身份而得到的人脉也很广。

那是因为身为帝国认定英雄与宫廷音乐家似乎很有影响力,如此一来,在权力斗争上肯定会有人拉拢他们。

因为厌倦这件事,在上上代时宣布不介入这类事情,保持中立。

说到保持中立,有时比坚定表达主张更危险,不过身为帝国认定英雄,以及他毫不顾忌地公然表示「全世界的前十名」的魔术师兼宫廷音乐家,与他们为敌并非上上之策。

既然表示不介入,那就不理会。

那是贵族的,所谓的高度政治方面的判断。

借由与中立的两人行动,就算参加演唱会,也会给人菊乃井没有任何意图的印象……大概是。

大人的世界好可怕。

手被牵着,慢慢走了一阵子后,偌大的建筑物映入眼帘。

如果以前见过的共同祭祀神殿是帕德嫩神殿,这栋建筑物彷佛巴黎歌剧院。

正面———建筑物正面的设计———豪华,乘坐在长有翅膀的马上的女人雕像设置在左右,中央圆顶状的挑高屋顶则有帝国象征的麒麟与凤凰并排。

两尊雕像傲然俯视造访剧场的宾客,或许有镀上金箔,在阳光照射下散发刺眼的光辉。

东西侧的分馆———别馆,设置许多休憩用的小房间,可进入东侧与西侧的身份截然不同。

西侧是皇族及贵族专用,东侧是平民专用。

通过庄严华丽的入口,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铺设红色地毯的大楼梯。

楼梯本身到栏杆皆用大理石制成,通往楼梯平台,从该处往左右分别也设有楼梯。

走上楼梯后,这次看见柱子上有麒麟与凤凰的雕刻,壁纸也是出色的天鹅绒,天花板则有天女们曼妙飞舞的优雅图案。

通过该处,看见马蹄形的观众席。

不过,我们首先前往的是玛丽亚小姐的休息室所在的圆屋顶,从外面观看,就是麒麟与凤凰像设置的圆顶天花板,之后才会带我们到观众席。

楼梯有够累人。

我一边喘气,一边爬楼梯,站在我旁边的两个大人朝我拍手。

「就算是大人,运动不足也会爬得很辛苦,你很努力呢。」

「小凤,辛苦了!」

「……呼……谢……谢……」

我不会再来了喔!

我反覆深呼吸,以调整紊乱的呼吸。

刺耳的喘息声平息下来,我有了从容,所以环顾圆屋顶内部,墙壁上有华丽的花朵图案,令人看得乐在其中。

此时,从深处的房间传来玻璃摔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接下来有女人发出惨叫,告知情况紧急的声响令人紧张万分。

罗曼诺夫老师与维克多先生面面相觑,下一刻我被罗曼诺夫老师抱起来。

维克多先生弹射似地奔跑而出,我和罗曼诺夫老师一起追上去。

接着抵达的房间内,有两名女子。

玛丽亚小姐身穿豪华礼服,却抓着纤细的喉咙痛苦不已;拍着她的背,大叫「谁去找医生!」的恐怕是玛丽亚小姐的女仆吧?

「玛丽亚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她一喝送来的水,马上按住喉咙,痛苦非常!」

这是预谋事件!

那杯水据说是来自第二皇子的赠礼,今天早上送到待在这间圆屋顶的休息室、忙着换衣服和彩排的玛丽亚小姐手中。

往昔在演唱会之前,第二皇子也曾送上等的水给玛丽亚小姐,关于这件事,女仆似乎没有觉得不自然。

先从结论说起,玛丽亚小姐喝的水被下毒了。

只不过毒性不会造成生命危险,造成损害的只有喉咙烧伤。

不过,玛丽亚小姐是歌手。

喉咙烧伤,等同于夺走她的生命。

说到之后发生什么事情,首先维克多先生对抓着喉咙、浑身痛苦的玛丽亚小姐施展【解析】的魔术。

这是为了正确了解玛丽亚小姐的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找寻能处理的方法。

与此同时,罗曼诺夫老师架设防御的结界,在解析结果出炉的那一瞬间,也二重架设隔音的结界。

根据解析的结果,了解玛丽亚小姐被下「毒」,喉咙遭受极大的伤害,因此维克多先生施展解毒魔术解毒。玛丽亚小姐从灼烧喉咙的毒中被解放了。

这段期间,罗曼诺夫老师似乎把维克多先生解析的消息交给赶来的卫兵。

不过,玛丽亚小姐的状况非常不好。

「喉咙烧伤溃烂,以及因为打击,暂时无法出声……」

「怎么这样?」

茫然的玛丽亚小姐,让女仆哭倒说「是我的错」。

与其说这种时候回覆魔术没什么效果,不如说是由于回覆魔术似乎会勉强堵住伤口,担忧预后※及后遗症时不做才符合理论。

注10:医学名词,指根据病人当前状况来推估未来经过治疗后可能的结果。

维克多先生不愧是世界上排名前十的魔术师,用解析甚至锁定下毒的犯人,似乎已经找到人了。

犯罪的动机是常见的嫉妒。

许多人都想取代玛丽亚小姐的立场。

只不过,据说犯人在被逮捕前就上吊身亡了。

「犯人在被维契锁定以后到逮捕为止的时间太短了。不到半小时。」

「是吗……原本就安排好了吧?被发现时就『一定要这么做』。」

两个大人的谈话令人不安,也就是说这起事件不单只是为了伤害玛丽亚小姐个人而引发的。

如此下结论的事情,就发生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吧。大人果真令人畏惧。

不过比起这种事情,我更担忧玛丽亚小姐的身体。

她躺在简易床铺上扑簌簌流下眼泪,宛如陶瓷人偶般脸色苍白,原本绽放强力目光、极富魅力的狐狸眼也毫无一丝生气。

就算我递出手帕给她擦眼泪,她也不看我一眼,不断哭泣,令人心痛,我觉得就算被认为有点鸡婆,也把手帕按住她的眼角。

虽然滴落的泪珠逐渐改变手帕的颜色,不过比起这个,我惊讶的是碰触的脸颊热度……

「不好了……玛丽亚小姐在发烧……」

「虽然用了解毒,不过喉咙的伤害太大了。因此才发烧吧。」

「用魔术准备冰吧……?」

我一说,女仆便慌张地说「我去找医师」,跑出房间了。

对歌手而言,喉咙就是生命。况且今天是一生难得一次的舞台亮相。

在这种日子,非得遭遇这种残酷事情的理由是什么呢?值得她尝到痛苦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我咬紧嘴唇,似乎把皮咬破了,口中微微尝到铁锈味。

这个味道让我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现在我应该做的不是大发雷霆。

我翻找身上的腰包,拿出当作伴手礼的冰点心。

既然发烧了,最好冷却下来。

这么一说,娘娘的桃子,确实是能滋养补身、也能随即治愈伤口的珍贵桃子吧。

这颗桃子,把我摔下楼梯时身负的严重痛楚通通治好了,说不定……!

我如此心想,打开盒子后,罗曼诺夫老师一脸诧异地望向我。

「你也带一份给玛丽亚小姐了吗?」

「咦?啊,对。请问能用在冰镇喉咙上吗?」

「小凤,这种情况和感冒不一样……」

维克多先生阻止我,说最好不要,不过罗曼诺夫老师摇头。

「你也吃了果酪,其实果酪内的桃子,是那位高贵人士赐的礼物喔。」

「咦……啊……什么?」

「果酪里加了『仙桃』。莫非,说不定……」

或许被维克多先生的大叫声吓了一跳,玛丽亚小姐的肩膀一颤。我想安抚她而摩娑她的背,还是好烫,体温似乎升高不少。

我希望她的体温多少降下来,便用附带的汤匙舀了一口果酪,拿近玛丽亚小姐的嘴边。

「玛丽亚小姐,就算只吃一点也好……」

不清楚背景的孩童带来的点心,这种时候或许不会想吃。

不过,玛丽亚小姐点头,示意我把汤匙放入口中。

我看着她喉咙慢慢蠕动,吞下果酪。我判断听见吞咽的声音后,再次用汤匙舀了一口果酪,这次她从我手中接过汤匙,用自己的手放入口中。

接着,玛丽亚小姐的眼眸睁大了。

「……不痛!」

「咦……?」

「喉咙不痛了!」

叫喊的声音和以前听过的一样清亮、美丽动听且浑厚。已停止流泪的眼眸也恢复神采了。

「……这是『仙桃』的力量吗?」

「是啊。尽管惶恐,凤蝶是第二次拿到『仙桃』了喔。」

虽然我听见维克多先生和罗曼诺夫老师在一旁窃窃私语,但玛丽亚小姐似乎没有在听。

总之,玛丽亚小姐的喉咙似乎痊愈了,紧握住的手也没有发热。

「啊,体温似乎也降下来了。」

「是啊,总觉得身体状况比起被下毒以前更好了!」

玛丽亚小姐从原本横躺的简易床铺放下脚,站起身后,当场转了一圈,接下来做了美丽优雅的屈膝礼。三人为这样的玛丽亚小姐拍手时,传来两道「啪哒啪哒」的重重脚步声。

喘着气飞奔而来的是玛丽亚小姐的女仆,以及手被拉着、肩膀剧烈起伏的白衣男人———他是医师吧?

玛丽亚小姐站起身、挺起胸膛,这让女仆吃惊到都跳起来了。

「大、大小姐?」

「艾尔莎,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了!」

「真、真的吗……?」

「是啊,我的小小朋友治好我了喔!你也对他道谢吧。」

「好、好的!感激不尽,这份恩情永生难忘!」

艾尔莎流着泪,深深行了礼。

这名女仆和玛丽亚小姐的岁数相仿。

虽然雀斑和红发极为显眼,不过与玛丽亚小姐站在一起时,是一点也不逊色的美女。

「不,也没有……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偶然带着能当作药的东西而已。」

「小凤,没有人会偶然带着万能药喔。」

「因为这是我收到的,美味的食物最好大家一起品尝啊。」

「毕竟凤蝶也身怀棘手的疾病,所以才收到桃子……如果被知道没有独自吃完,分给大家,下次真的会被斥责。」

「不会啦。那一位并不会不讲道理啊。」

我鼓起脸颊后,维克多先生及罗曼诺夫老师的手用力搓揉左右脸颊,就像要挤出空气似的。

为这个景象感到傻眼的医师,总之开始帮玛丽亚小姐诊断。

结果很健康,喉咙也没有异常。

由于罗曼诺夫老师与维克多先生在场,医师似乎察觉了什么,没有继续说话,只留下一句「保重」就离开了。

「来,萧士塔高维契卿。来上最后一堂课吧。给想贬低我,以及贬低我的后盾即殿下的混蛋一点颜色瞧瞧!」

凝视楼下舞台的玛丽亚小姐的眼神,散发熊熊燃烧般的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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