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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四话 罗半与吊死尸体 后篇

被召集的三名女子,是今年通过试验的新进女官。家世还算良好,两个是官僚之女,其余一个是商家女。

在罗半看来,三个都是美人。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们也请来了刑部官吏。刑部与罗汉所属的兵部之间略有摩擦,但也不会无端找碴。他们先请官吏旁观事情始末。

「请、请问我们为何被叫来这儿?」

女官甲的眉毛降低了一分。此人是地方官僚之女,简略文表提到她目前寄居亲戚家中。是个有着乌黑秀发的美女。

「竟然把我们叫来发生过祸事的房间,难道是要我们收拾遗体吗?」

女官乙浑身发抖地说了。她是在京城长大的富商之女,同样也是有着乌黑秀发的美女。

「请、请快点放我们回去。」

女官丙目光低垂,浑身发抖。这人是官家幺女,一样还是个黑发美女。

尽管相貌五官各有不同,背影却十分相似。

「这样就算从死亡推定时辰找出目击者,也很难分辨是哪一个了。」

音操双臂抱胸。

出于一些原因,包括刘医官在内的三名医务人员也留下。

「凶手就在她们之中吗?」

音操看向罗汉,但罗汉正在睡午觉。纵然罗汉指出了凶手,没明确弄清动机与杀人手法就难以立案。为了立案而捏造证据,对罗半来说不是件美事。

「三位女官对于自己被当成嫌犯叫来,似乎很不服气呢。」

罗半面对美女想尽量保持风度。同时,也希望她们是内外皆美。

「是呀,没错。这不就是自杀吗?怎么会说是我们杀的?」

这是女官甲的主张。

「竟然说我们杀人。我们哪对付得了那么个大个子?」

这是女官丙的主张。

「更何况这人是何时身故的?昨日的话我都在家中,需要我提出证明吗?」

这是女官乙的主张。

「各位都说得有理。」

罗半保持笑脸,看着三人。

「但若说是自杀,当中还有不少疑点。这是我们从现场状况以及遗体伤痕等方面研判出来的。还有我必须先告诉各位,亲戚朋友所提供的不在场证明无效。」

三名女官脸孔抽搐。

「最重要的是,你们难道没有杀害这名男子的动机吗?」

罗半指着王芳以布盖住的尸体。

「听闻这名男子上进心强但欲望深重,看到合于己意的女子就忍不住要追求。有多名官员亲眼看过这名男子──王芳主动向三位攀谈。」

「……他对我示好确实不是一两次的事。」

女官乙长叹一口气,如此回答。

「可是,也不是没有其他男子向我求爱。这么说是有些羞人,但您应该也知道很多女官进宫供职,在某方面上是为了学做新娘。」

女官乙不愧是商家女,个性不好对付。罗半不讨厌这类型的女子。

「是了。但是,幽会地点选在上司不在的书房,就不太可取了。」

罗半这话让三名女官各自羞红了脸。换言之就是这么回事。

「大人此话何意?」

「我有个亲眷鼻子就跟猫儿一样灵,注意到这间书房的主人爱用的卧榻,沾染上了一种独特的气味。」

罗半是闻不太出来,但嗅觉灵敏之人似乎立刻就发觉了。尤其是猫猫从小在青楼长大,这种感觉必然特别敏锐。

换言之,罗汉此时睡下的卧榻,被这些人幽会时拿来鱼水交欢了。毕竟罗汉对卧榻特别讲究,躺起来一定很舒服。

「这间书房是有做最基本的清扫,但卧榻这一块似乎清扫得过于干净了。你们大概是想把它弄干净以免留下证据,无奈碰上鼻子跟兽类一样灵的人,一下子就露馅了。」

猫猫在瞪他。在她旁边的天佑说:「什么~我都坐上去了耶~」附带一提,罗汉照样躺在被拿来欢好的卧榻上,一点要起来的样子都没有。

「……就、就算真有人拿来幽会,那也不见得就是我们吧?」

女官甲怯怯地说了。

「确实如此……但也不一定。」

音操代替罗半上前。

「这里是罗汉大人的书房。在罗汉大人西行之前,没有一名女官会接近这里。这是因为没人不知道罗汉大人的为人。」

罗汉这名男子会毫无前兆地忽然胡作非为。因此其他官员不用说,众女官也对他敬而远之。没有人喜欢自己往火药库里钻。

从前,有很多人看不起他。只因过去的罗汉虽生为名门长子,却被盖上了不成材的烙印。而罗汉当时也只要能下棋就高兴了,所以从不在乎别人对他的辱骂。

然而,自从罗汉发现自己需要权力,就开始彻底铲除挡路的人。

作法狠绝到众人之间形成了不成文规定:别对军部的老狐狸出手,不,根本一步都别靠近。

「然而罗汉大人自一年前便奉命离朝。诸位女官难道不是因为不认识罗汉大人,才没对这个幽会地点生疑吗?」

音操说得对。这三人都是于一年之内成为女官,不知罗汉是谁。就算知道「切勿接近罗汉」的不成文规定大概也缺乏实际感受吧。否则也不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聚集在罗汉的书房门口。除了这三人以外,没有一个女官过来。

「也就是说,大人认为我们是出于男女情仇而杀了他的吧。可是包括我在内,我们三人又有谁能用柔弱无力的双臂,用上何种方法杀害这名男子再伪装成自尽呢?」

对于女官乙的发言,女官甲与丙也点头称是。

「说得是,那就针对这方面进行现场勘查吧。」

罗半看着猫猫对她招手。猫猫摆出由衷厌烦的神情。不得已,罗半只好自己走去猫猫面前。

「可以请你帮帮忙吗?」

「小女子的职务只限于辅佐诸位医官,能帮上您什么忙呢?」

猫猫故意语气平板地说。

「毕竟都说是女子的柔弱手臂了,你来示范比较能取信于人啦。」

「小女子不解大人之意。罗半大人自己不就有着简直像是没晒过太阳的白细肌肤,以及恐怕拿不了比毛笔重的东西的文弱胳臂吗?」

猫猫与罗半大眼瞪小眼。

「咪咪,你就帮忙一下嘛!」

「再不快点就没完没了了,你就帮吧。」

猫猫瞪天佑一眼,但既然刘医官都开口了,她也只能啧一声。

「是。」

「总之你先像刚才那样,把绳索绑在天花板的横梁上。」

「好啦好啦。」

猫猫仗着说话小声不会被听见,讲话口气很没礼貌。

「喏,绳索。」

「好好好。」

猫猫抛出绳索,悬挂着绑在梁上。然后在一端绑出套住脖子的绳圈。

「要用这条绳索,吊起那么高大的男子?」

女官乙长吁一口气。

「是的。不过光是这样,还是很难吊得起来。这儿有另外一条绳子。」

罗半把另一条绳索拿给猫猫。猫猫再次抛出绳索,让它绕过横梁。

这第二条绳索没有绑在梁上,让人能够自由扯动。然后──

「接着在这条绳索的前端也扎个圈圈,套在欲杀之人的脖子上……喂,猫猫!不要拿去套义父的脖子,不可以喔!」

猫猫差点就把绳索挂到熟睡的罗汉脖子上。讨厌父亲不能怪她,但真希望她别讨厌到产生杀机。

「咪咪,这儿有个合适的!」

这次换成天佑想把盖着布的遗体拖出来。幸有刘医官赏天佑一拳加以阻止。

罗半觉得有刘医官在真是可靠。

「用这个吧。」

音操拿了沙包过来。把内凹的部分当成脖子正好适合套绳索。

天花板的横梁是直接用圆木做的。多亏于此,绳索就像是挂在滑车上一样好拉。

岂料──

「好像完全拉不动呢。」

女官乙笑着说。

义妹猫猫手无缚鸡之力。沙包与遇害的官员体重相当,少说比猫猫重了两倍。假若有动滑车可用的话,重量会随着滑车数量而减轻,即使是猫猫应该也能吊起沙包。然而固定不动的横梁只能发挥定滑车之用,无法减轻举起的重量。

猫猫努力把绳索拉向自己,结果反而让自己双脚离地。

「说得是,那我也去帮忙吧。」

罗半和猫猫一起竭力施加体重,拉扯绳索。

「别、别让我,这样,拼死拼活的。」

「你就……忍忍吧。」

「你很……没用耶,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要你啰嗦!」

两人一面斗嘴的同时,沙包也慢慢离地。

「呼,呼!」

「噫,噫!」

吊挂了十几秒后,两人耗尽力气,沙包咚的一声掉下来。

罗半与猫猫气喘吁吁地倒在地板上。本来是不想干这种力气活的,但现场最有说服力的人选就是罗半,莫可奈何。

「遗、遗体的颈部有试着用手扯掉绳索的抓痕。若是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口气勒紧脖子的话,据说是不会这样的。」

罗半的说明让三名女官面容僵硬。

「就算一个人不行,两个人就有可能了吧?」

罗汉只说是「围棋白子」,没说是哪颗「围棋白子」。

换言之「围棋白子」也许不只一颗。

「就连你们二位,都只是做这点事就上气不接下气了呀。就算有办法杀人,也不可能把他吊起来吧?」

女官乙尽管脸孔僵硬,仍出言反驳。

「说得没错。二人合力也只能勉强把人吊起,要伪装成上吊太难了。无论如何,都需要第三人──」

女官们的表情变得更为僵硬。

罗半好说歹说才说动猫猫,两人再度一起把沙包吊起。等吊到高过事前挂好的吊绳绳圈部分,音操再站上椅子,把沙包挂到装好的绳圈上。

然后再剪断悬吊沙包的第二条绳索,沙包就悬在梁上了。

「就像这样。我从没说过凶手只有一人。你们三个都是共犯吧。」

罗半此言让三名女官一个茫然自失,一个哭了起来,一个跺脚出气。

三名女官发泄够了之后,就像是摆脱掉心魔般乖乖认罪了。

三人于今年一起到职而因此结为友人。可能是因为与前辈女官处不来的缘故,她们自成一个小圈子,感情好到用起了同一种梳头油。三人都有着乌黑秀发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这三人都被家里吩咐要觅得好夫家,结果遇见的就是王芳。

王芳分别接近三人,之后便不难想像了。

王芳或许以为自己周旋得巧妙,然而女子直觉最准。脚踏三条船的事穿帮了。

当男子不专情,据说女子恨的都是女子。但由于王芳玩弄的三人早已是闺中密友,结果憎恨的矛头全指向了王芳。

就这样,三人合谋杀人。她们预见罗汉即将还朝,于是在他进宫的前一日将王芳诱骗出来。

其中一人就像平时的幽会那样躺在卧榻上,其余二人躲藏起来,见王芳转身背对自己,便拿出绳索套住王芳的脖子将其勒毙。

「女子果然可怕啊。」

罗半大叹一口气。王芳做事太不聪明了,要找对象应该挑那些看得开、懂得享受的成熟女子才是。

书房里仅剩还在睡午觉的罗汉,以及罗半与音操。

医官他们已经回去,女官们让刑部官吏带走了。尸体依然躺在房间角落,因此罗半让俊杰小伙子继续打扫隔壁房间。

「不过,真没想到王芳居然是死于男女情仇。还以为有着更深刻的理由呢。」

音操长叹一口气,帮罗汉准备替换的衣物。这套衣物用炭熨斗仔细烫过,大概会在前去面君之前让他换上吧。

「不,这可就难说喽。」

罗半看着三名女官的脚色状。罗半的脑中已经看见了某些与她们的履历有所雷同的数字。

「您是说其中有蹊跷?」

「真有就伤脑筋了,一定得查个清楚。」

话是罗半自己讲的,讲完却后悔了。这下得耗掉一整天了。不过这其实也在预料范围内,莫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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