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世界的记录被更改了。”
在塔台里,我把取回的记忆告诉了希耶斯塔和风靡姐。
全部回忆起来了。改写我们记忆的并不是亚伯。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篡改、改写了世界的记录。
“我们甚至不带一点怀疑。”
就这样我们忘却了一切,坦然接受了希耶斯塔醒来的奇迹,开始了和平的日常生活。
和渚一起去大学,在希耶斯塔开办的侦探事务所里工作,沉浸在这样的后日谈中。而那场完全被我忘记的“大灾厄”,已经是一年多之前的事了。
“原因就在它身上啊。”
风靡姐抽着烟,一脚踩在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系统”上。它就是改写世界的元凶。
“——‘重启reboot’。但它为什么连我们的记忆都要改写呢?它的目的不就是从亚伯那里夺回虚空记录吗。”
这一点……确实怪。把我们乃至全世界牵扯进来,是否有其必然性呢。
“希耶斯塔你怎么看?”
“差不多就相当于一次强制性的升级吧。”
听我这么问,侦探开始了推理。
“‘系统’启动了一项程序,为的是不让自己再次陷入到危险之中。也就是说,‘重启’后的地球上与虚空记录有关的数据都会被删除,起到了再次隐藏虚空记录的作用。”
“原来如此……我们忘记了‘特异点’‘怪盗’,是因为这部分记忆也和虚空记录密切相关吧。”
“只不过,它为了守护潘多拉魔盒的秘密,自己却成了这副模样。”
希耶斯塔看向的是地上的巨大三角锥形纪念碑。浮在空中,光芒万丈的它已成为过去式。
“虽然从亚伯那里取回了一部分虚空记录,但还是不可能完全复原吧。”
有一点不知道能不能算作证据,目前自从那场“大灾厄”发生以来,已经一年多没有出现新的“世界之敌”了。究其原因,之前我也有过猜测,没有了作为绝对价值评判标准的虚空记录,正义和恶的边界变得模糊起来。
而且与此同时,“巫女”预见未来的能力和“线人”全知全能的能力出现问题,应该也是由于“系统”的损坏。“调律者”们的“意志”的力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其实希耶斯塔在上次参加“圣还之仪”的时候也差点丧命。要是她能使用“意志”的力量,哪怕是无意间使用,也肯定不至于狼狈到这种地步。
“真的是,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
事件肯定不能就此了结。
要是灾厄不会再发生了,“世界之敌”不会再出现了,布鲁诺·贝尔蒙特也不会主动堕落为恶了。布鲁诺肯定是在警告我们,有什么危险正在接近我们。
“不是正在,危险已经出现了。”
就比如现在,世界树的种子到处生根发芽,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空间。我们现在领悟了无知的智慧,很快自己就要被邪恶所吞没——“大灾厄”还没有结束。
“我们就这样度过了一年多时间。”
我又在不知不觉间安于现状,自我堕落。
看到不远处的风靡姐抽着烟,陷入沉思的样子,我原地坐了下来。
“老摆这张脸,眉间会堆皱纹的。”
这时,希耶斯塔也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反正我这张脸也是三天不见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多点特征不挺好的吗。”
“三天不见就忘得一干二净。你的自我评价还挺有意思。”
“这不是你以前讲的吗。”
“是吗。那我就撤回了。”
希耶斯塔看着我的脸,微微一笑。
“沉睡了一年零三个月,还是忘不了你这张脸。”
突然有种扎在心头的一根刺被拔掉的感觉。我盯着希耶斯塔的脸看了许久,重重叹了口气。
“其实我有点担心。”
听到我随口的一句话,希耶斯塔歪了歪头。
“这个世界出现了异常状况,我们的记忆也出现了漏洞。我有时甚至会想,你的苏醒会不会也是假的,只是我做的一场白日梦而已。”
比如,这里会不会就是亚伯创造出的美好新世界。我们会不会在追寻幸福的美梦,已经被囚禁在里面了。——可情况并非如此。当时,我们确实接受了这个不讲理的世界。基于此,侦探才得以苏醒。
“你还是你,这就足够了。”
现在害羞,掩饰都无所谓。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希耶斯塔的侧脸,说道。
“真坦率啊。”
“坦率才是最好的。”
“既然你这么坦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希耶斯塔站起身,看着我的脸。
“就在我快要醒的时候,你——”
几秒钟过去了。希耶斯塔一直盯着我,可她突然往前看去,像是改变了什么主意。
“好了,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情吧。”
听到她的话,我也站起身。
刚才也说了,“大灾厄”还没有结束。我们的课题还有很多。
“首先得把现在的情况转告给渚他们。”
渚目前在寻找下落不明的夏露。
大神和米娅应该也和她在一起。得尽快告诉他们,现在很可能要出现危机。
“另外,还得和上面的那些人面对面谈谈。”
这时,风靡姐加入了我们的对话。
她说的上面的那些人指的应该是“联邦政府”高官。
“他们对于这件事还记得多少呢。如果他们明明全都知道,还故意隐瞒,举办了这场‘圣还之仪’,那我们就得问问他们究竟有什么企图。”
“没错。助手,联系到诺艾尔了吗?”
听到希耶斯塔的话,我答应一声,拿出了手机。
诺艾尔·德鲁普瓦兹。她是已故布鲁诺的孙女,是“联邦政府”的成员。是她把“圣遗具”交给我们的,这次应该也会帮助我们。
“走吧。”
我回过头,发现身后有一扇门。
这是这座塔台的出口。亚伯抢走的“特异点”能力,全都还给了我。
“一切都从这里开始。”
一切都从“特异点”体质开始。
颠覆所有的不讲理,实现一切的投机主义——不惜以自己成为灾厄为代价。历代的侦探一直在保护这样的“特异点”。
“怎么了?”
见我止步不前,希耶斯塔一脸诧异地望着我。
我一直都受别人保护。受希耶斯塔,受夏凪的保护。也许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我不知道的无名人士在保护——
“不,没什么。”
我微微一笑,摇摇头,朝门走去。
“只是对这种一直受人保护的故事有点腻了。”
但这并不意味故事本身已经结束。
心愿实现了。侦探苏醒了。但世界还没有得到拯救——所以。
“现在写终章,还是太早了。”
我向通往下一个故事的门伸出手。
“助手你少得瑟。”
“……不讲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