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这里称为监狱,倒也没有多少不自由的地方。
点了火的暖炉,漂亮的床和沙发。厕所和浴室都布置得井井有条,,一天送三次饭。虽然不能用电子设备,但付过钱的书还是能看的。
在某栋设施里,专门为我造了这间房间。
我一定程度的自由得到了保障。但这间房间仍然被称为监狱,是因为我哪也去不了。一扇厚厚的门把我与外界隔开了。
“…………”
那扇铁门上的电子锁在里面是打不开的。只有狱警来送饭时,才会把锁打开。现在已经把今天的最后一顿饭吃完了。接下来不会再遇到任何人,一天就这么结束了——情况本应如此。
警报响了。
这就是信号,相当于敲门。我自己没有什么反应,这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是一名身穿白色法衣的“联邦政府”高官。他没戴假面。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向我遮掩了。
“罗得。”
之前是这位高官领我去了“虚空记录Akashic Records”沉睡的塔台。——他还是我已失踪十年的父亲。
“又没吃吗。”
父亲看了看我分毫未动的餐盘,面无表情地低声说道。
“快吃。再瘦下去怎么办。”
“我不吃。谁知道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我是在讽刺。真什么都不吃就要死了,今天早上还吃了一片水果。我知道自己不是铁人。尽量只汲取水分,在保证身体能动的情况下最低限度地进食。
——一个月。我被带到这栋设施已经一个月了。没带手铐和脚镣。但我哪也去不了,就这么待在这间自由的监狱里。
“你也挺闲的。”
我躺在沙发上,讥讽地对父亲说道。
他就没有高官的工作了吗。
“我现在就在完成自己的使命。我的工作就是和你,夏洛特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体力再大声说话了。但这个态度我必须表明。
“你说什么我也不会登上‘方舟’的。”
我被“联邦政府”的手下拐到了这里。之前我一直在找风靡,没有察觉。而且,正当我对遭绑架的理由一无所知的时候,高官“冰娃娃”和“罗得”告诉了我几项令人震惊的事实。
其中就有与“虚空记录Akashic Records”并列,无人知晓的巨大世界秘密。还有地球当前陷入的危机状态。以及“联邦政府”的对策。在此之中占据重大意义的“方舟”。不过,这后半部分的内容,已经超出了我的容忍范围。
“为什么。”
父亲问道。他在问女儿为什么不点头。
“登上‘方舟’,一切就都解决了。接下来大家的安全和自由都能得到保障。可你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是很显然吗。”
我回答道。沙发垫子下面藏着——我从今晚送饭的狱警手里抢来的枪,我拿起了它。
“连家人都保护不好的人说出来的话,谁会相信啊!”
起初我就不觉得自己能赢得了他。
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联邦政府”高官的……不过,要正面挑战这位曾经的最强军人还是太困难了。所以。
“再见。”
我用枪口对准他几秒钟,从外面锁上了电子锁。这个操作已经看过狱警做过多少次了。
于是我离开房间,来到了一条毫无生机的长廊上。顺着跑出去就行了。
“……要再多吃点就好了。”
突然,双脚有些不听使唤。肺也有点疼。
“ma'am。”
这时,我脑海里冒出的是那位容光焕发的侦探的身影。一直以来,我都在追逐她那光彩夺目的背影。
但现在我心里想的不仅是她。
还有那位点燃激情火焰的侦探,用歌曲和笑容守护我们日常生活的偶像。还包括一边叹气一边又不愿对别人的险境坐视不管,是老好人的同时做事又很不像样子的侦探助手。
还能想起很多张面孔。早就想好不再交朋友。一直认为真正的实力只能一个人去争取。可是现在却落得如此下场。一个人还是太没底了。……想早点见到大家。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很弱小呢。
“不。”
肯定不是。现在我在跑,是因为我有同伴在。他们的存在成就了我的强大。
“我一定要回去。”
呼出的气越来越白。双脚也越发沉重。但我还能跑下去。
不一会儿后,我终于找到了门。是一扇银色的机械门。我用枪打坏了电子锁。用自己仅剩的力气,踢开了沉甸甸的门。
“——啊。”
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大雪茫茫,令人绝望。
在这种暴风雪里哪怕走一分钟,也会完全失去方向感。
我本该清楚。这里是冰川大陆,我不可能有办法逃脱。那座自由的监狱只是个障眼法。我接下来哪也去不了。
“我不会认输。”
即便如此,我还是踏上了冰川大地。
已经不仅是冷了。寒风刮得身体一阵阵疼痛。体内的热量一下被夺走,本就虚弱的身体已经要站不稳了。
根本坚持不了一分钟。刚走几步,暴雪与无尽的绝望就遮住了我的双眼。我的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
“夏洛特。”
身后有人在叫我。但那肯定不是我刚才想到的人。是我不想听到的声音。
“和我们一起坐上‘方舟’,去圣域eden。”
背上没有那么冷,那么疼了。应该是披上了外套吧。
“我去那里干什么?”
所以起码在我拒绝之前,我要问清楚。我披着大衣,缓缓站起身。然后回过头,对父亲说。
“不管坐‘方舟’去哪里,都不会找到诺亚的。”
站立的状态只持续了几秒。
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前,我又开始站不稳。不过,在我闭上双眼之前——远处响起了怀念的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