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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四章 从舞会中飞奔而出

『少女不死身传』,原作漫画第一卷,第六话。

「别拿这种无聊的东西给我看」

切罗的父亲……亦即统治边境一带村庄的领主,对着儿子如此呵斥道。

听到这句话,切罗不由得咬紧了嘴唇。

自索尔杰拉饮下不死灵药以来,已经过去了五年的岁月。

作为领主的儿子,切罗必须留下子嗣继承家业。

从邻近其他领主那里来的「和我家女儿……」之类的说亲,也变得频繁起来。

但是,始终怀着对索尔杰拉纯粹心意的切罗,将这些全部拒绝了。

然后在某一天,切罗终于带着索尔杰拉,向父亲恳求。

「希望能在下次于我们宅邸举行的舞会上,让我与索尔杰拉共舞。……作为结婚对象」

切罗穿着燕尾服,索尔杰拉穿着深红色的礼服,向领主提出了请求。

他们本想通过穿着实际准备在舞会上穿的正装来陈情,让对方明白自己的认真……。

但切罗的父亲却用刚才那句话,冷酷地斩断了儿子的决心。

从领主的立场来看,怎么可能认可应该继承家业的儿子选择一个来历不明的食客作为结婚对象呢。

之后,两人身着正装,在无人之处相拥。

「哪怕你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改变……我也会去改变大家的看法。我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吧。我爱你,索尔杰拉」

切罗这么说着,用手轻轻捧起、抚摸着索尔杰拉的一绺银色头发。

肉体成长在十岁就停止了的索尔杰拉被留在原地,而切罗却在不断长大成人。

每次确认彼此身体的触感,都不得不认清现实,但两人还是情不自禁地紧紧相拥在一起。

——看来我比哥哥起得早呢。

星期天的早晨。学校放假。樱正站在客厅的窗边。

——或者说,是不是我醒得太早了呢?毕竟昨天在秋野小姐家打扰到挺晚的。虽然我和哥哥都对那两人隐瞒了自己是阿宅的事……但和我不一样,哥哥并不擅长那种演技。哥哥从初中开始就喜欢百坂小姐的表演了。虽然能在憧憬的人身边,观看憧憬的人出演的动画,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但哥哥一定很担心会不会暴露自己的宅属性吧。他肯定在感到开心的同时,也相当紧张,所以早上起不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的视线没有投向看惯了的窗外景色,而是落在自己的脚边,脸上浮现出与清晨不相符……也与樱的性格不相符的烦恼表情。

樱用食指揉了揉眉间。

万一眉头的皱纹变成习惯就麻烦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爸爸和雏子阿姨的事。果然,现在烦恼也只是徒劳吗。哥哥说得对啊。在还没弄清楚雏子阿姨为什么想和爸爸分开之前,想再多也没用」

这算是女高中生的天性吗?

她无法忍受无所事事地发呆,手指不知不觉感到了寂寞。

樱的手机现在正放在餐桌上。

虽说是休息日的早晨,但樱本来有几个不可或缺的例行公事。

检查学校的朋友有没有发来什么联系,或者浏览一下作为时尚模特运营的SNS账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通知——。

就连这种花不了五分钟的事情,她也提不起劲去做。

拿起手机的樱,姑且先开始网上冲浪。

——啊,『少女不死身传』的下集预告在官方账号更新了。作画会是什么样子呢。记得是舞会的情节吧。看原作的时候,就非常期待舞蹈场景会变成什么样……。

趁着哥哥不在客厅,她解除了手机的静音,毫不客气地外放声音播放起来。

明明音量并没有调得特别大,却感觉声音格外响亮。

这种感觉,让她真切体会到现在确实是休息日的早晨。

在播放进度过半左右时,

——这个看起来可以期待呢。

樱已经被影像吸引住了。

她想要确认的舞蹈场景,也确实在预告中收录了几个镜头。

看完视频,按下点赞按钮的瞬间。

樱的脑海中,

「就、就、就是这个啊啊啊啊!」地,

仿佛有电流穿过。

——没想到我居然会睡到快中午。

这大概是搬来这栋公寓后的第一次吧。

是昨天在1002室待到深夜(超过十二点)的动画鉴赏会的影响。

原本说好只看『少女不死身传》的。但毕竟这是刚开播的夏季新番,还没多少剧集储备。

结果又额外观赏了几部百坂小姐过去出演的动画,没想到气氛异常热烈。

百坂小姐那势头,简直恨不得让我和樱通宵。但秋野小姐劝诫她说「让高中生熬夜太晚不是年长者该做的事」。

虽然和百坂小姐、秋野小姐一起看动画非常开心,但同时也耗费了不少神经来避免暴露宅属性。

现在时间是上午十一点。

距离到下午只剩下不到一小时。

——樱应该已经随便吃了点早餐吧。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可能默默等到我起床做饭。不过,还是觉得有点抱歉。

樱的房间和我的房间不同,做了特殊的隔音处理。外观虽然是普通房间,但里面无论发出多大的声音,都完全不会传到外面,真是不可思议。据说在我们入住之前,住的是位钢琴家。好像是前一位住户向房东请求后留下的痕迹。

所以,即使像这样站在樱的房间门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但是,或许这就是同居人特有的感觉吧,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樱就在里面。

她现在既不是外出,也不在客厅,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一点是确定的。

就在我刚完成早晨的例行公事时,樱从房间里出来了。

「哥哥,你醒了啊,早上好。……那个,你已经吃过什么了吗?」

「没,我忍忍好了。再等一会儿就直接吃午饭了。早午餐什么的,太麻烦了。在早上和中午之间吃饭,总觉得有点不上不下的」

「啊,那是不是稍后再谈比较好?等吃完饭之后也……」

「不,没关系。现在就说吧」

我倒不至于饿着肚子就听不了话。

肯定又是关于妈妈和良治先生的事吧。

——如果樱从早上起就一直在考虑要坐下来好好谈谈,那我睡懒觉确实不太好。

然而,樱要说的话内容却出人意料。

「是关于Cosplay的事……」

我有些措手不及。

——诶?现在?

樱是在初中二年级时受我影响开始看动画的。现在是个喜欢美少女角色的、出色的阿宅。

而Cosplay,就是樱作为阿宅的爱好之一。

樱从我那身为西装匠人的妈妈那里学来了技术,连服装也都是亲手制作。

在我家,大约每个月会有一次樱向我展示新作Cosplay的活动。

作为学校里人气第一的女生、注重维持时尚模特形象的樱,对自己的阿宅爱好是向周围保密的。

因此理所当然,能让她轻松展示Cosplay的对象,就只有我一人。

作为一名阿宅,能欣赏到高质量的Cosplay,我纯粹地感到开心。

与此同时……樱只向我展示可爱动画角色的装扮,我当然也很高兴。

确实,如果平时樱说「新作完成了」,我的心会雀跃不已。

但是。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合适……但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不,如果樱努力制作了服装,我确实想看,也感觉有义务给出感想……。

犹豫再三,我决定先听听樱要说什么。

「哦、又是新作吗?如果是这种事,我随时都愿意听。……不过,有点少见啊。平时的话,你都是披着斗篷不由分说地出现在我面前的」

以往的标准模式是,她气势十足地脱掉斗篷,下面就会露出华丽的服装……。

但今天的樱,穿着平时的居家服。

「我想稍微改变一下风格……」

「改变风格……难道是,很暴露的服装?」

「才、才不是那种呢。是我试着做了『少女不死身传』的Cos服」

那倒是放心了。『少女不死身传』虽然可爱的女性角色人气很高,但也继承了硬派奇幻的风格,服装本身的暴露度并不高。

既然如此,所谓新的风格究竟是……。

樱扭扭捏捏地看着我的眼睛。

「其实呢……我想让哥哥也穿」

「……穿什么?」

「Cosplay的服装」

「诶,为、为什么!?」

意外的展开。

樱来穿,我来欣赏。

这应该是至今为止的模式才对。

然而,这吹的是什么风?

难道是说『只有我Cosplay太不公平了!』这类的话吗?

虽然至今没有表现出来,但樱内心其实一直积攒着这样的不满吗?

我完全不这么觉得……。

樱暂时退回自己的房间,然后拿着『少女不死身传』的漫画回来了。

面对还没理解状况的我,樱翻开漫画,开始朗读某一页的台词。

「『看啊,亲爱的。切罗跳得多么出色』『嗯,那确实是你和我的儿子』『长得像你呢』『也像你哦。……我爱你』」

是不是习惯了穿上Cos服彻底扮演角色后,连演技也会变好呢?

樱的台词朗读相当逼真。

「这不是舞会篇结尾的场景吗?应该会在下次的动画第二话里描绘出来。是切罗的父亲和母亲,看到儿子和索尔杰拉跳舞而感动的场景吧。然后,切罗一家得以避免了家庭崩溃……这,怎么了?」

「就像哥哥说的,我们还不清楚雏子阿姨为什么想和我爸分开。所以,我们现在没法解决雏子阿姨烦恼的事。但是,我注意到了。也有我们能做的事」

看来正如最初预想的那样,樱果然还是想谈关于妈妈和良治先生的事。

但是。

——到底Cosplay怎么会和我们父母的问题扯上关系呢?

「就是“孩子是纽带”这件事。即使不明白雏子阿姨的具体情况,但至少可以把我和哥哥现在生活得很开心这件事传达给她吧?」

「难道你打算拍下我们俩开心玩Cosplay的照片,然后寄给我妈吗?」

「虽说不算是妙计……但你不觉得也是个值得考虑的方案吗?我的服装制作技术是雏子阿姨教的。如果把我和哥哥穿着用她传授的技术制作的服装、玩得很开心的视频拍下来发给她,就算是雏子阿姨,多少也会有点触动吧?说不定会想让两个孩子继续现在的生活呢」

「毕竟是樱努力想出来的主意,我也想配合……但老实说,我不觉得能成功。你在鳗鱼店也看到我妈的态度了吧。你觉得能打动她那种铁石心肠吗?」

「失败了也没关系,重在尝试。多试几次说不定就能成功呢。虽然从今天早上才开始制作服装,是赶工赶出来的,但两套都已经好好完成了哦。索尔杰拉的礼服和切罗的燕尾服」

我内心产生了困惑。

“孩子是纽带”这话听起来不错,但从孩子的立场对父母说这种话,会不会有点胁迫的味道呢?

此外,对于Cosplay这件事本身,我也感到犹豫。

虽然我平时很期待看樱的Cosplay,所以这么说可能有点自私,但光是想象自己穿上那种服装的样子,就觉得非常羞耻。

关于Cosplay这种行为,我也知道用合不合适来评价是很煞风景的。

重要的是对角色的爱。拥有这份爱的人,无论谁都有平等享受的权利。这一定才是Cosplay的真谛吧。

但是,即便如此。

当我穿上切罗的燕尾服,樱穿上索尔杰拉的礼服时,我们两人看起来真的像是同一个世界的居民吗?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由得踌躇不前……。

犹豫不决。

樱静静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她一定察觉到了,我并非从心底里讨厌这件事。

恐怕,在那个时候胜负就已经分晓了。

如果我真的极度排斥Cosplay,那么后续的发展就不会发生了。

樱把双手指尖凑到眼角,做出像在抽抽搭搭哭泣的表演。她涂着的硕大蓝色美甲,简直就像是泪滴的漫画符号。

「哥哥,你讨厌Cosplay吗?」

「不,不是的,那个……看你穿我已经习惯了,但要我穿,这个嘛,感觉不一样,或者说很不好意思……。樱你Cosplay的时候,不是非常可爱吗?那是因为,不Cosplay时的樱,本身就非常可爱啊」

「……谢谢」

「相比之下,我呢,你看,就像这样……不管我怎么整理仪容,连刚睡醒的樱都比不上。这样的我居然要Cosplay,就算樱你本人允许,我自己也无法接受,或者说……」

「好想看看啊,哥哥穿礼服的样子……」

樱这么说着,沮丧地垂下肩膀,

就那样无精打采地,要退回自己的房间。

我正想用『等等,如果会让樱露出那种表情,我穿什么都行』……之类的话来挽留她时,却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等等,难道说,原本是打算让我穿礼服!?」

「嗯。怎么了?」

「不不不不!为什么啊!退一百步讲,燕尾服我还能理解,为什么是礼服!?」

「其实,我早就想,也让哥哥穿穿这样的衣服了」

仿佛能听到体内血液倒流的声音。

——诶,刚才,好像从樱口中听到了不得了的告白。

「骗、骗人的吧……难道樱还有这样的一面?」

「嗯」

——真、真的吗……。这算什么。为什么突然在这种时候坦白这种事。在我们两人生活面临危机的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又要增加一个,说起来简直是无谓的难题?

「再、再怎么说这也太勉强了!女装什么的!……不,我并没有否定那些自己喜欢这么做的人的意思,但不管是谁要求的,我也没有理由要穿!」

「别介嘛,也不一定是女装哦?」

「……什么意思?」

「想象一下我的心情嘛。在自己享受Cosplay的过程中,会想看看最喜欢的哥哥也Cosplay的样子,这不是没办法的事嘛?」

「那个……嘛,我稍微能理解」

「但是,哥哥会说『这不适合我』然后拒绝我的邀请,这是显而易见的吧?」

「……事实上,我刚才就是这么拒绝的」

「所以呢,我一直都在忍耐哦。一开始觉得,只要哥哥肯戴上和动画角色一样的发饰我就满足了。但是,忍耐的过程中,欲望渐渐膨胀、变大,最近我清楚地感觉到了。打个比方的话,就像……饿着肚子忍了很久之后,会想吃最好吃的东西对吧?和那个一样的。每忍耐一次,我就会更想让哥哥穿上更过激的服装哦」

「顺便问一下,那个……作为参考我想问问。如果那个『想让哥哥Cosplay的欲望』什么的超过了极限爆发出来的时候,你打算让我穿什么?」

「裸体围——」

「明白了。把燕尾服给我。我很乐意穿」

樱从自己房间拿出燕尾服,开心地递给了我。

「啊,对了!胸袋里放的装饰手帕我还没准备好,哥哥,你在家里随便找找看吧!」

我含糊地应着樱。

——装饰手帕?是像手帕一样的东西吗?……对了,厨房好像有未开封的新抹布,用那个代替应该可以吧……。

为了换衣服,我拿着服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虽说是Cosplay服装,但在自己房间里换上这种带有正式感的装束,总觉得有种奇妙的感觉。

每系上礼服衬衫的一颗纽扣,都感觉自己仿佛在变成一个扭曲的存在。

——话虽如此,樱的心里,居然有想让我女装的愿望啊。……不,等等。

在换衣服的过程中,我心中产生了一个推测。

刚才樱说的那些话,该不会全都是假的吧?

回想起来,那不就是典型的“破天窗效应”——先提出一个难题然后撤回,接着再提出一个相对简单的要求就更容易被接受的、常见的谈判技巧——吗?

也就是说,樱是不是盘算着,先提出女装建议让我拒绝,那么她真正的目的……希望我穿燕尾服的愿望就一定能通过。

没有确凿证据……但我有这份确信。

这是作为恋人一同生活至今所培养出的直觉。

而且,说不定连我在这个时机察觉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件事,也在樱的预料之中……甚至,连我想到这里却并不感到生气这一点也是。

『樱不惜这样在掌中摆布我,也如此想让我Cosplay』

对于自己被如此强烈地渴求着这件事,我感到了无可救药的愉悦。

樱一定是相信,即使强迫我Cosplay,最终我也会感到幸福,所以才制造了这种状况。

——我大概一辈子都赢不了樱吧。是啊,赢不了才好。……临死之际,我也想怀着“一辈子都没赢过樱”的念头离去。那样的人生才好。啊,我果然还是不想放弃现在两人一起的生活。

穿好切罗的燕尾服服装后,我悄无声息地转动门把手,走出了房间。

我的房间里没有穿衣镜。本想在被樱发现之前,先去洗脸台的镜子前确认一下全身。

但很轻易地,就被樱叫住了。

「啊!哥哥!」

我朝声音传来的客厅方向转过头——。

只见穿着红色礼服的樱站在那里。

客厅与走廊交界处的门框,仿佛化作了画框一般,衬托出樱的美丽。

门的另一侧与这一侧,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受樱的邀请,踏入了客厅。

当然,无论是走廊还是客厅,都是在同一屋檐下的、一如既往的1008室。

等到樱从头到脚地打量我时,我也已经恢复了镇定。

只要随便嘟囔一句什么,日常就会回归——。

「很漂亮哦」

我好不容易才挤出这句话。

果然,被拉回了现实。

就像好不容易进入了杰作动画的世界,却发现只有自己出现了作画崩坏一样。

我觉得现在无论我说什么,听起来都会不堪入耳。

能给我信心的,只有樱那双如同发热般热情的眼眸。

「很适合你哦,哥哥」

樱说道。

在这种状况下,她当然不可能说除了“适合”以外的话。

但是,我却仿佛整个存在都得到了认可般,感到了安心。

「我们俩都没穿鞋呢,算是彼此彼此吧。因为是临时准备的,也没办法……只要不拍脚部的话,说不定能糊弄过雏子阿姨吧?」

「只能相信能糊弄过去了。不过,真让我吃惊。你说是赶工做出来的,尺寸却这么合身」

「因为哥哥睡着的时候,我时不时会给你量尺寸」

「……………」

「开玩笑的。……总是待在一起的话,尺寸什么的,大体上就能知道啦。当然,好好量过是最准的」

说到这里,樱露出了顽皮的笑容。

「如果你以为我潜入哥哥房间,只会量量尺寸就了事的话,说不定哪天会发生很厉害的事情哦」

不知不觉间,本该在确认燕尾服缝制情况的樱的指尖,已经在我胸前轻挠着。

因为太过害羞,我不由得把脸从她那边转开。

但是,只要不是背对着樱,似乎就逃不开她那身礼服的红色,只能认命了。

「很帅哦,哥哥」

「谢谢。但是,好害羞啊」

「因为平时总是我被夸奖嘛……难得有机会,哥哥也体验一下和我一样的心情不是很好吗」

——太狡猾了。樱即使被我夸好几次可爱,也是那种能坦然正面接受的性格啊。可是,我……。

“很帅”,樱重复道。

感觉就像摇篮曲一样。

我并非想要打断樱,却不自觉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并不是讨厌被说“很帅”。

只是,羞耻得快要受不了了。

说来奇怪,我觉得只要一直握着樱的手,无论她从嘴里说出多么肉麻的话我都能承受。

「要放点音乐吗?」

樱这样问道。

「既然是跳舞的场景嘛。就放着音乐,一边跳一边拍吧。我稍微用手机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音乐……古典乐系的什么都可以吧?」

「那样也行……不过,要不要先找一下简单舞步的教学视频看看?就算我踩到你的脚,妈妈大概也不会认为我们是在重现原作里的舞蹈练习场景吧」

「说得对」

于是,我们用樱的手机找出交谊舞的入门视频,练习了所谓的“三步舞”之类的步法。

第一次通过视频学习的三步舞,对我和樱来说简单得过分,让人感觉如果所有舞步都能以这种节奏掌握的话,跳舞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那么,准备好了吗,哥哥」

「随时可以」

记住舞步之后。

樱在餐桌上放了一个支架,把自己的手机固定在上面。

计划是从她的手机播放音乐,同时用视频拍摄我们。

好了。

距离手机自动录像开关启动,还有两秒。

——鼻子,痒痒的。

在最糟糕的时机,我好像要打喷嚏了。

看来即便是樱,也没有预知到我生理反应的能力,她正一心期待着即将开始的浪漫时刻。

——糟了,事关尊严,绝对不能在这里打喷嚏。感觉就连樱也会因此对我有点幻灭。但、但是……。

已经,到极限了。

然后。

巨大的破裂声,撕裂了华尔兹的旋律,响彻整个客厅。

我……只能愕然以对。

那破裂声,并非来自我的喷嚏。

在我视线前方,眼前,斜下方。

怎、怎么会,樱的红色礼服的胸前部分——。

——崩开了!

布料裂开,下面的内衣——恐怕是她Cosplay时为了塑造优美身体线条而使用的特殊物品——完全暴露了出来。

所谓目瞪口呆,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一时间,我和樱都没能理解状况。

在流淌着华尔兹音乐的客厅里,我们张着嘴互相凝视——。

「呀、呀啊啊啊啊啊!」

先接受了现实的樱,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前。

「樱、樱!你没事吧……对、对了,这个」

我急忙脱下外套,塞给了樱。

虽然紧紧抱着外套遮住胸前,但樱的动摇仍未平息。

「为、为、为、为什么啊!?讨、讨厌啦,连内衣都有点坏掉了啦!」

「这、这个嘛……真是不得了的意外啊……。别灰心。服装做得真的很好。只是,这周不管是好事坏事活动都接连不断,大概是疲劳积攒下来了吧。礼服和燕尾服你刚才不也说是赶工做出来的嘛。所以,可能是把服装胸围的尺寸弄错了一点——」

「不,不可能的。我不会犯那种缝制错误的。我的身体尺寸也绝对没有变化。期末考试结束后不久,我才在『Veryanna』总部大楼让造型师姐姐量过呢?……有什么、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稍等一下”

留下这句话,樱快步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一时间,我独自一人,在客厅里不知所措。

两分钟左右后,樱带着一种神秘的表情回来了。

穿着的还是胸口裂开的礼服。

「体重,稍微增加了。但是,腰围没有变化。作为超人气当红模特的脸面,算是保住了……大概就是这样吧」

「……?什么意思」

【插画】

我刚一问出口,樱的脸就红了。

「鳗鱼和烤牛肉的热量,好像全都跑到胸部去了……」

樱泪眼汪汪地看着我,露出了求助的表情。

——这是要我怎么办啊?

就算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很为难啊。

最多也就是从今晚开始准备减肥菜单罢了……。

我一心想着无论如何要帮上忙,便凝视着樱那出问题的胸前。

樱误会了我的视线,满脸通红地叫了起来。

「好色!哥哥你知道这次Cosplay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吗!?现在可是相当严肃的状况啊!」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

「哼!反正你就是觉得,被一个刚经历“胸部爆炸”的女人严肃说教也没有说服力对吧!现在拍的视频可是关系到我们今后的生活——」

说到这里,两人同时意识到了。

我和樱缓缓地将目光投向餐桌。

在那里,智能手机仍然保持着视频拍摄模式,正记录着我们的争吵。

樱拿起手机,点击了一下。

华尔兹停止了。

视频拍摄也停止了。

寂静降临。

窗外,阳光灿烂。

我闭上了眼睛。拍摄失败了。

但是,假设视频拍摄成功,并且寄给了妈妈的话。

妈妈会怎么回复呢?

『别拿这种无聊的东西给我看』

『少女不死身传』的原作。舞会篇的开头,切罗的父亲对儿子说过的同样台词,妈妈大概也会这么说吧。

我有这种感觉。

我和樱并排坐在沙发上,回顾着刚刚拍摄的失败视频。

「如果说是再现了衣服被魔法溶解的场景,雏子阿姨会接受这个说法吗?」

「大概不行吧」

我们笑了起来。

之后,樱缝补了破裂的服装。但是,担心跳舞时会再次破裂,所以没有再进行视频拍摄。

取而代之的是,我们穿着Cosplay服装拍了双人合照,通过聊天软件发给了妈妈。

结果,别说『别拿这种无聊的东西给我看』了,甚至连已读都没有显示。

虽然这一天对于我们所面临的问题并没有特别的进展,但回过头来看,感觉也不坏。

我们沉浸在不直面现实也不逃避现实的、带着奇妙温暖的空气之中。

浑然不知在新一周开始的学校里,关于我和樱正在交往的传闻正在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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