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考量我昏倒了,当天一整天就边刺绣边在床铺上度过,隔天和雷格卢斯边唱歌边出门散步。
娘娘似乎不在庭园深处,我前往园丁源三爷爷的菜园。
在夏季阳光的照射下,有鲜艳红色的番茄,新鲜绿色的小黄瓜,以及紫色浓郁到令人误以为黑色的茄子。
夏季的季节蔬菜色彩缤纷,将庭园的一面点缀得美不胜收。
莓果也混在成熟的蔬菜内,楚楚可怜地不忘记彰显自己,结出红色的果实。
每一种看起来都好好吃!
噜啦啦♪我哼着歌,坐在放置于田地面前的长椅上换成农务用的鞋子,雷格卢斯也同样换上鞋子。
由于接下来要搬重物,便一起做隐约记得的前世的第一套广播体操,暖活身体。
务农是一种粗重的劳动,不可以小看。准备运动不可或缺。
附带一提,在剑术、弓术、马术这类剧烈运动之前,也会兼做伸展。虽然隐约记得,不过也不懂做到什么地步才算准备运动啦。
我牵着慢慢走路的雷格卢斯的手,来到收割蔬菜的源三爷爷身边。
「早安。」
「早安———!」
「哦哦,少爷们。您们来啦。」
在额头秃的头顶有着丰盈白发,好像圣诞老人。
记得他快七十岁了,由于长年以来做园丁的工作和农务,全身肌肉隆起。
虽然是个沉稳又友善的老爷爷,不过对工作严格,在农务熟练以前常被他斥责。
不过他并非毫无道理斥责人,因为若是道具的用法不对,一个弄不好就会造成严重受伤。
源三爷爷拔起小黄瓜,递给我和雷格卢斯。
「夏季蔬菜差不多就种到这边了呢。」
「是啊。到了秋天会种植不同的作物,冬天到春天就可以采收……」
「老夫知道您会这么说,准备了白菜。」
白菜!
那不是冬天不可或缺的蔬菜吗!
源三爷爷还准备其他像是马铃薯和白葱,在家里栽种的菜苗。
「那么等那些菜苗长大,就得收割夏季蔬菜了呢。」
「还必须重新翻土,从栽种好一阵子前就得准备了。」
「哦哦,原来如此。」
「栽种菜苗,会在九之月中旬。」
「九之月呢,我明白了!」
这个世界的历法,和以前同样是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二个月。
月份的名字,一月是一之月,接下来是二之月,很单纯。一之月的一日是一年的开始,十二之月的三十一日是年末,二之月每四年一次会从二十八天变成二十九天。
现在是八之月的月初,所以还有一个月的余裕吧。
在那之前,就好好享用夏季蔬菜和莓果吧。
首先把拿到的小黄瓜和雷格卢斯拿到的一起收进腰包里。
「开始吧。」遵从源三爷爷的话,我朝鲜红色的成熟番茄伸手。
既饱满又色彩鲜艳。
雷格卢斯看着番茄发出「哇!」的欢呼,不过或许他觉得采收辛苦,所以注意力移到长出漂亮的刺、会扎手的深绿色小黄瓜上,享受用手指戳的乐趣,开始寻找那种小黄瓜。
我不晓得让三岁儿童用剪刀是否妥当,总之先在徒手能做的范围内动手。
「葛格,我想吃番茄!」
「番茄吗?等一下喔。」
我被允许使用剪枝用的剪刀,用剪刀把番茄头上的茎剪断。
把深红色的果实交给雷格卢斯后,他浮现满面笑容。
嗯嗯真可爱!
闪亮的金发反射光芒,灿亮到令人目眩的小鸡。
与他相反,尽管已经改善不少,但我的腹部还很松弛。
虽然比起想起前世记忆的当时减少了体重,但离五岁儿童的体型还相差甚远。
努力减肥吧。
我拿出干劲,再次回头采收,雷格卢斯也拔出茄子和小黄瓜,一一递给源三爷爷。
反覆这个过程好几遍。等到根据种类准备的菜篮放满以后,今天的采收就结束了。
莓果也留下小鸟吃的分,得到一碗的量。
拿起其中一颗莓果用水清洗过,放入金色小鸡的嘴里,小鸡便「嗯」地双手捂住嘴。
「酸酸甜甜的!」
「酸酸甜甜的吗?那叫做酸甜喔。」
我揉着蓬松的金发回话后,孩童特有的高亢甜美笑声响起。
「少爷们的感情很好呢。」
令人感受到岁月且温和的男中音传来,令我转头望向源三爷爷,他的眼角刻有柔和的皱纹。
如春日阳光柔和的眼神,不过却透过我和雷格卢斯投向远方。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夫也有孙子。」
「孙子?还很小吗?」
「一个比少爷大一岁,一个比雷格卢斯大人小一岁……」
源三爷爷一度闭上嘴,我用视线催促他往下说。接着,源三爷爷缓缓甩头,再次开始说明。
「该说幼儿退化吗……大的对弟弟很不友善。双亲也管不动啊。」
啊啊,我大概明白了。
年幼的弟弟占据双亲的心思,年长的哥哥觉得吃亏,这一定不是哥哥的错,也不是弟弟的错。
「不被双亲当一回事的郁闷发泄在弟弟身上了吧。然后被更严厉地责骂,还真可怜……」
「原来如此,那就需要一个逃避的管道呢。可以让你的孙子帮忙菜园的工作喔。或许也能担任雷格卢斯的玩耍对象。」
「谢谢少爷。」
深深低头的源三先生真的很疼爱孙子,所以觉得被责骂的一方可怜得不得了吧。
我挑选莓果、小黄瓜、番茄、茄子交出去,想分给那名孙子,然后源三爷爷说「话说回来……」。
「这里的蔬菜和在家种植的蔬菜是同一个品种,肥料也一样。但种在这里的长得很好,味道也截然不同呗。」
「是吗?因为土壤不一样吗?」
「老夫也这么想,所以白菜的菜苗就用了这边的土。很抱歉事后才说明……」
「啊啊,没关系的喔。白菜就拜托了。」
「好,交给老夫吧。」
彼此都朝对方低头致意。
来,采收完毕了,把蔬菜拿到厨房吧。
源三爷爷拿起茄子和番茄的菜篮,我拿小黄瓜,雷格卢斯拿装莓果的碗。
在分配的期间,雷格卢斯有点厌倦了,拿起掉落到这一带的树枝不断挥舞。
「挥棒吗……」
「在说挥棒吗?」
「对,雷格卢斯似乎有剑术的才华。我在烦恼该如何指导这一面。」
就算要我指导,我本身武术的能耐停滞不前,还是直接拜托罗曼诺夫老师吧。
我苦笑后,源三爷爷摩娑下巴,下定决心地点头。
「少爷,老夫被上一任领主大人捡来以前,曾经是个冒险者。」
「咦?是这样吗?」
「嗯,现在老夫也会在早晨挥剑。」
「咦……那么浑身肌肉是……」
「从以前就是这样,加上现在也在锻炼的成果吧。」
「哈哈,那还真厉害。」
「这没什么。所以说,雷格卢斯大人的剑术可以交给老夫指导吗?老夫的位阶在一流偏下位,也小有名气。」
这样求之不得啊!
太棒了,雷格卢斯!老师增加啰!
「这件事在宅邸中似乎挺有名的喔。」
午餐后是雷格卢斯的上课与午睡时间。
我也向以保护者的身份跟过来的宇都宫小姐说明雷格卢斯的老师增加一事,宇都宫小姐便得意地说道。
「源三爷爷以前是一流偏下位的冒险者,原来很有名啊……」
「被前任领主捡回来这件事,大多人也都知道喔。」
「嘿,是喔……」
宇都宫小姐如我的要求,为了增加雷格卢斯的伙伴,自然地向大家介绍他的可爱和聪明之处。
为了贯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一点,似乎也在搜集宅第内的消息。
「对了,被前任领主捡回来的不只有源三先生,还有萝登麦雅小姐喔。」
「萝登麦雅小姐也是吗……?」
「是的。萝登麦雅小姐和我一样,家里为了减少吃饭人口把她卖掉,就被前任领主捡回来了;源三先生是接下公会的讨伐委托以后,虽然勉强成功达成,却身受重伤,不得不退出第一线而堕落时被捡回来的。」
「减少吃饭人口,还有受重伤啊……」
「附带一提,说到前任领主指的是少爷的祖母,但关于祖父,大家都不愿多谈呢。」
我一边抚摸摊开布绘本玩耍的雷格卢斯的头发,一边对宇都宫小姐的消息点头。
毕竟我不记得双亲的长相,也不可能明白老一辈的事情。
不过,因为萝登麦雅小姐和其他人都没有提过祖父母的名字,看来已经不在世界上了吧?
话说回来,这间宅第有肖像画之类的吗?
「宇都宫小姐,你对这间宅第很熟了吗?」
「除了夫人的房间以外,我跟着萝登麦雅小姐学习打扫的方法时把宅第都看过了。」
「那么你曾看过肖像画之类的吗?」
「啊!关于这件事!」
关于宇都宫小姐在那一边的宅邸工作几年得到的知识,几乎每间贵族宅邸都有家主或者上一任的肖像画。
因为找来当代一流画家画肖像画,是贵族的基本作风。
然而这间菊乃井的主宅,尽管有像图书馆般藏书的书斋,但别说当代的,连上一代、上上代的肖像画也几乎没有。
「亲子感情不好是菊乃井的传家技艺吗……」
「少爷,您是怎么看出这点的呢?」
「肖像画对贵族来说是彰显身份地位的象征。若单纯只是从上上任领主开始,伯爵家就连肖像画的费用都拨不出来的话,也不会好意思在社交界露面吧?但母亲和父亲却是在某个大贵族的舞会上邂逅的。」
「啊啊……原来如此。」
「不过,也不能说与衰退的原因无关吧。倘若亲子感情良好,就会留给母亲或父亲拥有经营领地知识的人才了吧。」
不过不能一概而论。也不是没有那种家长过于溺爱孩子而不正视现实。
但是,就算不会严厉对待疼爱的女儿,也可以好好鞭策女儿的夫婿吧?为什么撒手不管呢?
唉,算了。
毕竟沉睡在坟墓里的人不能当作战力,现在先别深入。
现在的我所需的消息,萝登麦雅小姐都会告诉我,罗曼诺夫老师也不会沉默不语。虽然老师有爱看好戏的一面,却不会对我的烦恼坐视不管。
话说回来。
「宇都宫小姐有担任间谍的素质呢。」
「哎呀,没那么好啦。」
「其实你也顺利打听到很多消息啊。」
「因为我是女仆啊。女仆就是明明不想从门缝窥看家庭的情况却也会一清二楚,这是定论。家政……不对,女仆都看见了!」
她刚刚是不是想说「家政妇」啊?
我吓了一跳地望向宇都宫小姐,她似乎刻意咳嗽想蒙混过去。
就算我继续追究,她一定也不会说真话吧。
「总、总之,是那样,萝登麦雅小姐曾说女仆是主人的眼睛和耳朵。广泛搜集消息交给主人,绝对不会把一滴水泄漏到外面。」
「原来如此。」
「附带一提,宇都宫我也被称赞有用拖把的才华喔!」
用拖把是指擅长打扫吧?
虽然我的脸布满疑问,但宇都宫小姐还是得意洋洋地挺胸。
「就是这样,宇都宫以后也会为了少爷和雷格卢斯大人努力!」
「好的,谢谢你。我很期待喔。」
「交给我吧!」
她用力低头鞠躬后,雷格卢斯以为在玩耍,也大大摆动头。
不过他的头有些摇晃,或许想睡觉了。
「雷格卢斯,想睡的话就去午睡吧。」
「嗯……」
该说在沉吟还是说梦话呢,他一边揉眼睛,一边呢喃。
「雷格卢斯大人,如果想睡就去睡觉觉吧。睡觉的孩子会长大喔。」
「会长大吗?」
「会长大的。对吧,少爷!」
「对,好好睡觉、好好玩耍、好好念书、好好吃饭就会长大喔。」
「长得比葛格大吗?」
尽管被睡意缠身,眼睛也闪闪发亮的雷格卢斯,让我和宇都宫小姐两人面面相觑以后点头。
「或许能长得比我大喔。」
「比老师大吗?」
「老师?……啊啊,在说罗曼诺夫老师吗?」
我一问,雷格卢斯便点头。
我脑海中浮现父亲与罗曼诺夫老师的体格做比较,父亲高出一个拳头,关于体型也是父亲比较结实。
「或许能比老师高呢。毕竟父亲的体格也高大壮硕。」
「以女性而言,母亲也挺高挑的!听说雷格卢斯大人的祖父也是高个子!」
在曾经见过的景象中的雷格卢斯,虽然我那时大概是蹲下来的角度,但我认为他是高大的出色青年。
况且也偶然间了解他母亲那边的情况,更让那个景象多一层说服力。
保证的言词让雷格卢斯露出笑容。好可爱。
然后他从坐着的柔软垫子站起来,拉住我的手。似乎希望我站起来,拉了好几次,我听他的话行动,结果是走到我的床边。
接着雷格卢斯爬到我的床铺上,拍了拍自己的身旁。
「葛格也来睡觉觉。」
「咦?不,我还有事情要做……是说你回自己房间睡吧。」
「……雷要在这里睡。」
为什么?
雷格卢斯已经昏昏欲睡到上下的睫毛都快合住了,却「不要」地摇头。
他鼓起脸颊,眼珠朝上表达自己的要求,这让宇都宫小姐先投降了。
「少爷……」
「不,可是我接下来要刺绣……」
「昨天,罗曼诺夫老师说的分量,您说过已经完成了吧?」
「唉,嗯,已经做好了,可是啊……」
「爱睡觉的孩子才会长大!啊,这也适用于少爷!」
宇都宫小姐推着我去午睡,雷格卢斯也加入,把坐在床上的我的膝盖当作枕头,蠕动身体。每次金色的柔软头发都会擦过身体,令人发痒,当我身体脱力的那一刻,雷格卢斯飞快地把腹部压在我身上。
「呜呼!好重!」
「雷格卢斯大人,请直接把人压住!宇都宫我来盖棉被!」
「好!」
出色的联手招式让我沉入床上,不禁大叫「投降!我投降!」地拍打棉被,裁判宇都宫小姐快速地用棉被盖住我,我与雷格卢斯的午睡战斗以雷格卢斯的胜俐落幕。
「午安。」我目送拎起裙摆的宇都宫小姐离开,雷格卢斯躺在我身边。
(插图010)
这种时候就听从娘娘的吩咐,唱摇篮曲给他听吧。
我这么想,从脑袋一隅挖出摇篮曲的记忆。
「在下」和「田中」一起光顾的居酒屋内交到的朋友中,有个人会说日本最南端的冲绳这座岛的方言。
那个人唱的摇篮曲———「在下」并不确定是否为摇篮曲———不过还记得是一首非常温暖,充满对孩童的爱的歌曲。
用方言唱歌很困难,对方一再教导,我学会唱时好开心。
明明以独特的发音和发声的歌曲对「在下」非常困难,我却顺利地唱出口,内心角落的「在下」在画圈圈闹别扭,令我觉得好好笑。
唱完时,雷格卢斯已经发出安稳的呼吸声,或许做了好梦,脸上带着笑容。
与罗曼诺夫老师约好的日子。
我把交代的物品和追加的手环,以及装入夹了主厨制作的欧姆蛋、火腿、番茄、小黄瓜的三明治的篮子,都放入腰包内,再把装入冰冻莓果、蜂蜜与碳酸水的水筒挂在肩膀上,乘坐在马匹上半晌。
把哭着追过来的雷格卢斯交给宇都宫小姐,来到旅馆、酒馆、餐厅、道具店、武器店,以及冒险者公会林立的寂寥商店街。
从宅邸到这边,抵达商店街为止,没有遇到任何人,令我真心觉得菊乃井不妙了。
背后冒出讨人厌的冷汗。
混入在石造建筑物中的红色石砖,让我觉得有点褪色。
「这里是冒险者常光顾的商店街,白天还挺宁静的喔。大家都前往迷宫,或者执行委托了。夜晚会变热闹一点,状况没有凤蝶所想的危机重重。还没有。」
「还没有吗……」
哦,也就是不久的将来,这种危机就会到来的吧?
与罗曼诺夫老师一起乘坐的大匹马儿,系在冒险者公会的马厩。
木造的门扉,建筑物散发西部剧的氛围,老师一开门,通知来客的门铃响了。
室内人们的视线投向罗曼诺夫老师,以及我身上。
那是谁,好奇心,敌意。
比起这些,更多的是只看一眼就失去兴趣,毫无关心。
比起被一直投来敌意要好多了。
老师拉着我的手,走进深处的柜台。接着,柜台小姐一脸诧异,褐色的兔子长耳从她的头上垂下来。
「啊,罗、罗曼诺夫卿?」
「对,公会长在吗?」
「他在,请稍等!」
令人联想到有如脱兔般说法的速度,长耳朵的柜台小姐跑走,消失在深处。
我茫然地环顾四周时,柜台小姐气喘吁吁地返回了。
「公会长表示可以在深处谈话。」
「我明白了。谢谢你,小姐。」
「谢谢你。」
我一边追着走向深处门扉的罗曼诺夫老师的背影,一边向小姐道谢,此时她似乎首次注意到我,低声嘟囔「咦?」。
因为老师很俊美,所以眼中只有老师的面孔吧。
先不提这个,我们来到会客室,从打开的门可以看见一张还不错的沙发。
「哦,你来啦。」
「对,几天不见了。」
坐在沙发上的是浑身肌肉、黑发平头的大叔,尽管长相恐怖,眼角却有笑纹,是个开朗的人吗?
他和罗曼诺夫老师很亲近吗?只是举起单手打招呼,请人坐在沙发上。
当他察觉背后跟着小步走过来的我,眼神变得凶恶。
我不记得做过会被他狠瞪的事情,沉默地盯着他看,接着不知为何对方迳自别开视线。接下来突然没礼貌地指着我。
「这是哪来的小子?我的【威压】没效喔?」
「我说,可以别做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吗?他是我重要的学生。」
「……嘴上这么说,你也没阻止我施展【威压】啊。」
「打从一开始我就了解没效果。因为我希望这孩子了解,也有身体是大人,脑袋却是孩童的人种啊。」
哦哦,我被做了什么吗?完全没有注意到。
是说罗曼诺夫老师讲话好毒!
我为此大吃一惊,长相可怕的肌肉大叔却露齿笑了。
「从他的长相无法想像是个惹人厌的家伙吧?」
「没这回事喔。我对凤蝶很和善。」
「对、对啊。老师大致上很和善。」
「他说大致上喔!」
大叔爽快的哈哈笑声在房间内回荡。罗曼诺夫老师眯着眼说:「大致上是什么意思?」还不断搓揉我的脸颊。虽然不痛,脸却感觉要削下一块了。
先不提这件事,这位大叔是谁?
「啊啊,抱歉。我是这间公会之长,公会长多米尼克·罗兰。我和这个长耳族很熟了。」
「我从他还是个在帝都的贫民窟流鼻涕的小鬼时期就认识了。」
「已经四十年左右了。」
「哎呀……」
虽然我出声附和,但为什么帝都的流鼻涕的小鬼会在这种地方呢?
或许我面露疑惑,公会长用力抓头。
「我做了一些蠢事,被赶出来了。」
「……菊乃井(我家)是流放地吗?」
「嗯?我家……」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菊乃井伯爵的长男凤蝶。请多多指教。」
「哦,哦,咦……你老爸被我【威压】吓破胆,脸色发青喔。」
握手后,他告诉我这件事。
不对,老实说我不想听到父亲吓破胆,也觉得无关紧要。
话说回来,从刚才就提到【威压】或吓破胆,是怎么回事啊?
我一问,罗曼诺夫老师低声「啊啊」。
「所谓【威压】是一种技能,给于对象恐惧,造成震慑,主要是上级冒险者拥有的技能。」
「是吗?突然被他瞪,我还在想怎么回事。」
「明明是用眼睛施展【威压】,却用『被瞪』带过喔,这个小子。」
「凤蝶大概有【精神攻击抗性】吧。」
「那是什么呢?」
我偏头不解,罗曼诺夫老师与罗兰先生一起说明,看来我平时看的状态栏是非常简易的东西,原本似乎有个状态版,写着各式各样的讯息。
要看见状态版,只能学会【鉴定】的技能,或者在附近的冒险者公会或用神殿的道具做【鉴定】。
然后,【威压】是一种技能,【精神攻击抗性】也是技能,对于混乱、威压、魅惑等精神异常类攻击具有非常高的抗性之人所拥有。
我的抗压性那么强大吗?
前世在确实有点黑心的职场工作,感觉有一些抗性。
我不懂。
我浮现苦涩的表情,罗曼诺夫老师又搓揉我脸颊。
「唉,先不提这个。今天我有东西想让你看。」
「哦?什么东西?」
罗曼诺夫老师被这么一问,要我从腰包里拿出四个角落有长耳族图纹的安地斯神鹰刺绣的手帕。
我按照他所说,把手帕放在会客室磨亮的桌子上以后,罗兰先生张大眼睛。
「这是你……」
「以长耳族图纹的刺绣赋予魔力提升效果的手帕喔。有四个图案,倍率也提升了吧。」
「唉唉唉,真亏你能在这种乡下得到这种东西耶。」
「是啊,嗯,我有管道。我的话是否属实,你先检查看看吧。」
「哦哦,等我一下。」
罗兰先生悠然地点头,朝沙发旁的桌子拿出单边眼镜。看向手帕后,眉头有了皱纹。
「唉,长耳族,别说谎啦。」
「啊?」
你那是什么反应?
因为负责刺绣那条手帕的是我这个五岁儿童吗?
就算拥有「青之手」,怎么可能有那种效果……
「岂止加倍,有四倍的增强效果啊。你干么不明不白地谦虚啊?」
「啊?」
「你那是什么反应?是说,用这种便宜的布和普通的线,只是刺入长耳族的图案就有四倍的增强效果,缝制的是哪个老练的工匠啊?」
在哑口无言的我面前,两个大人如此交谈。
我已经跟不上情况了。
我望向远处,想着「雷格卢斯还好吗?」逃避现实,听见一旁的咳嗽声。
「……凤蝶,你又瞒着我长出什么了吗?」
「啊,我这次真的没有头绪。」
我承受罗曼诺夫老师紧盯人的视线,不断摇头,一脸诧异的罗兰先生偏头不解。
那也当然。
知道我不会坦白吗……是说,我没有头绪也无法坦白,老师便望向看着过这一切的罗兰先生开口了。
「刚才那条手帕,是凤蝶缝制的喔。」
「…………啊?」
「你的表情写着『在鬼扯什么,老头子痴呆了吗』,我说真的。也有证据。凤蝶,请展示你的状态栏。」
「好———」
我一如往常吟唱「开启」,简易的状态栏版面顿时在空中出现。
「啊。」
名字/菊乃井凤蝶
种族/人类
年龄/5岁
LV/1
职业/贵族
技能/调理A+ 裁缝A+ 栽培A+ 工艺A+ 剑术E 弓术E 马术D魔术B+
特殊技能/绿之手 青之手 超绝技巧
备注:百华公主的宠爱 伊格尔的加护
出现没看过的项目了……?
我彷佛发出了叽叽叽的沉重声音僵硬地转头,罗兰先生的下巴掉了下来,罗曼诺夫老师大吃一惊。
「你瞧———!一阵子没看,这孩子又长出奇妙的技能了啦!」
「等等?我不晓得!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啦!」
其后,我在老师冷静下来以及罗兰先生的下巴恢复为止,脸颊被用力地搓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