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字家族盛会风波不断的第一天结束了。
夜宴一结束,睡魔即刻袭向猫猫。她记得自己险些连澡都没洗就睡着,还是燕燕硬拖着她去洗的。
第二天反而不像第一天出了那么大的状况。
真要明讲的话,也就是怪人军师开始下围棋赌彩,险些没把别家尊长的合裆裤都扒下来而已。
再来就是罗半他哥一直向猫猫打听燕燕的事。
猫猫个人觉得姚儿的情书公子风波得到解决,自己又撮合了卯马两家认识,收获算是十分丰厚。
虽然感觉惹来的问题似乎比解决的还多,但猫猫决定为了能够平安返家高兴。
第二天的聚会上午就结束了。没设什么筵席,让想建立交情的家族之间各自闲聊一场就结束了。
有人生意谈成而显得喜上眉梢,也有人相亲失败而变得灰心沮丧。
罗半与辰字一族把事情讲明白了,也得到对方家族立下笔据保证不再无事招惹姚儿。至于与其说顺便不如说是主要目的的买卖之事,也把交易购得的异国名剑与铠甲等成功脱手。情书麻烦精或许是真的感到无地自容,自那件事结束后就一直安静不语。只是似乎跟疑似友人、岁数相近的年轻人讲了些什么。
(但愿别动歪脑筋跑来报复就好。)
这方面只能相信辰家老夫人了。
于是就这样,猫猫等人也准备返家。
「燕燕姑娘精于厨艺吧?你觉得我种什么蔬菜送她,她会喜欢?」
罗半他哥一边把行李搬上马车一边跟猫猫打听。即使本人矢口否认,心思却完全是个农民。而且还打定了主意要送礼讨好燕燕。
「你问我,我问谁啊?」
「干嘛这样讲啊,是谁成天都在吃燕燕姑娘做的菜?」
「最近没吃到啊。」
怎么搞的?都快不认识这位好懂到家的大哥了。
「阿哥不妨试着栽培辛香料如何?」
罗半精明地推荐他哥种些值钱的作物。
「是要我种胡椒吗?我哪知道怎么种啊。」
「可若种得出来,你不觉得有助于丰富菜色变化吗?」
几乎都能听见罗半在脑中敲算盘的声音了。
「罗汉大人,这些行李该如何处置?」
「嗯──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怪人军师让二号搬运赌棋赢来的彩头。看来还没离谱到连人家的合裆裤也抢,但堆积着好几件上好的上衣或衣带。猫猫真想双手合十为那些走霉运的下棋对手祈福。之后罗半大概会把它们拿去卖个好价钱吧。
「猫猫你等会要做什么?」
姚儿来问她了。燕燕正在把姚儿的大量行李塞进马车里。多到让人怀疑只住一晚是否真需要这样大包小包的。
「这个嘛,我想早早回宿舍。明儿起又要当差了。」
「我也是。」
「一定累积了一堆差事吧。」
猫猫与姚儿不约而同地叹气。一想到明天要干的活就郁闷。
「喂,罗半。」
猫猫呼唤罗半。罗半还在那儿推荐他哥栽种高报酬率的作物。
「什么事?」
「把我送到宿舍门口。」
要是就这样把她带去怪人军师的宅第,那可吃不消。
「好啦。」
猫猫正要坐上马车时,状况发生了。
只见漫天的滚滚沙尘,有人快马加鞭直奔而来。
「怎么了,怎么了?」
接着是一阵马嘶,马儿鼻息粗重,蹄声哒哒地来到猫猫面前。
「小姑娘!」
「李白大人,这是怎么了?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骑在马上的是李白。素日像条大狗儿般易于亲近的脸庞,此时神情略显严峻。
「麻烦你立刻跟我到绿青馆。」
「怎么回事?」
从李白焦急的模样,感觉得到某种非比寻常的气氛。
「绿青馆遭了强盗,白铃受伤了。」
「什么!」
一听到最照顾自己的大姊受伤,猫猫也急了。
猫猫想骑到李白的背后位置。
「喂,那匹马累了吧?跟这匹换吧。」
罗半他哥卸下马车的马牵过来。他在这方面实在是够细心的。
「好,谢过罗半他哥!」
李白也迅速换好马鞍。这他似乎做习惯了,动作很快。
「猫猫,你别急啊!」
「我先回去了!」
姚儿想叫住猫猫,但她急着骑马。
「驾──!」
李白踢了马的肚子。猫猫抓紧李白的胴体,不让自己落马。
去程花了一个时辰(两小时),但回程连半个时辰(一小时)也不用。
熟悉的烟花巷与青楼,呈现出不同于平素的气氛。分明还没到入夜接客的时候,却人声嘈杂、躁动不安。
「喂,我把小姑娘带来了!」
猫猫他们一抵达就把马丢下不管,奔进绿青馆。平日这时候还在午寐的众娼妓,此时妆也没化,一张张白净面皮聚集在敞厅里。
「真是,干嘛这么夸张?」
只听见一个经历过太多世面,成了老油条的声音说道。
「老太婆!」
是老鸨,跟平素一样抽着烟管。
「我说李白大爷啊,你再怎么担心白铃,也别这样把事情闹大啊。」
「呵呵呵,就是呀,就是呀。我只不过是被偷儿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而已嘛。」
是白铃那开朗娇媚的声音。她坐在椅子上,喝小丫头端来的水。
「偷儿?不是强盗吗?」
「不是,所以我也没开药。」
左膳从租借的药铺探出头来,说完又缩了回去。猫猫在必须去宫廷当差时硬要这个男人暂当药师,不过看来有在认真做生意。
「李白你就爱瞎操心。」
白铃拍打了一下李白的胸膛。
「不是啊,我一想到白铃可能有个三长两短的,就坐不住嘛。」
「那也用不着特地把猫猫给带来呀。」
「其实本来是想把罗门大爷带来的,但听说那位大爷人在后宫,别家药师又不可靠,所以就想找小姑娘过来,但人家跟我说她不在,我就急了。」
看来李白一讲到白铃的事就无法保持镇定。但惊慌成这样也太夸张了。
「呵呵呵,难怪你说要去找猫猫,却回来得这么晚。」
李白被迷得神魂颠倒的,但被他快马强行带来的猫猫该怎么办?她冷眼看着两人卿卿我我的模样。
「真抱歉啊,我就这么不可靠──」
左膳一脸呕气样从药铺探出半张脸来,又缩了回去。
「我可以回去了吗?」
猫猫半睁着眼问老鸨。
「你且等等。来都来了,就先找到逃走的偷儿留下的蛛丝马迹再走吧。」
老鸨马上丢难题给她。
「人没逮到啊?」
「是啊,被那人给溜了。」
「叫官差来啊。」
「哈哈哈,要是青楼受了官差的照顾传出去,谁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谣言?」
猫猫想想,觉得这话说得也对。
「总之你到我房间看看好吗?」
有人打着呵欠昏昏欲睡地说,是女华。素日总是仪态端正的女华小姐(姊姊),今天穿着一袭寝衣。
「女华小姐的房间?」
「偷儿去的不是白铃小姐那间,是我的房间。你不是最擅长抓这类犯人吗?」
「没有多擅长,但就先看看吧。」
猫猫前往女华位于三楼的房间。房间的所在楼层代表了娼妓的地位,楼层愈高,房间也愈宽敞。女华的房间以三间连通房构成。
「哇啊……」
「挺惨的不是?」
整个房间满目疮痍。书架上的所有书本掉了满地,桌案抽屉也全被翻倒过来。
相连的隔壁两个房间也都遭人翻箱倒柜。
「衣裳也都弄得皱巴巴的。」
绫罗绸缎遭人践踏,簪子也散乱一地。
「……」
猫猫眯起眼睛观察掉在地上的衣裳。虽然又皱又乱,所幸并没有被弄得太脏。簪子似乎被踩过了,断裂的碎片四处散落。猫猫看这支簪子感到不太对劲,将它拿起来收进了怀里。
「真是,竟敢趁我去洗浴时闯空门,胆子可真大。害得我连衣裳也换不成,今晚只能磨茶了。」
「一早就洗浴,所以是沐发了?」
「对,沐发。」
这就是女华还穿着寝衣的理由。在绿青馆沐发的日子是规定好的,比平常更费热水与工夫,所以一早就会开始洗浴。洗浴顺序每回各不相同,不过大多是由高阶娼妓或收入较丰的娼妓先洗。
「趁人洗浴的时候下手啊。那时应该是清晨吧,大约什么时辰?」
「记得那时白铃小姐的客人还没走,所以是我第一个洗。差不多辰正初刻(八点)吧。真是,枉费我把头发洗得干干净净,结果听到吵闹声回来一看,房间被弄得这样脏乱,简直糟透了。」
「的确很脏乱。还有,怎么好像有股怪味?」
猫猫搓搓鼻子顺道走向窗边。浓烟般的强烈玫瑰香气让她很不舒服,在窗边大口吸进外头的空气。
「笨贼把香水瓶子打翻了。那是客人给的,世间仅此一瓶。我连收拾都懒了。」
看来女华相当生气。
猫猫顺便往窗外望望。虽然是三楼,但外头有雕饰与栏杆等,不至于爬不上来。楼下是中庭,一大清早的没几个人。
即使如此,猫猫不认为绿青馆的男仆都不中用。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让人跑掉?
「什么东西被偷了?」
「木片拼花的机关盒,到现在还没找着。」
「咦!你是说那个吗?」
「对,就是那个。」
女华的神色比平素更怏然不悦。木片拼花的机关盒里,装了女华用来自抬身价的翡翠牌。那东西应该很重要才对,女华却显得意外地镇定。
(插图010)
「其他房间都没遭窃吗?」
「就我这间而已。」
猫猫把手放在下巴上。
在绿青馆就属三姬赚得最多。听闻梅梅日前得人赎身,因此目前仅剩二人。若是想劫财,应该会两个人的房间都偷,不然就是找老鸨那边下手。
「白铃小姐一直都在房间吗?」
「就是你带来的那个大爷啊,延长到晌午。他最近常来。」
「喔。」
李白在西都待了一整年,看来是拿那段时日积攒的银钱来见白铃了。
(原来不是要存赎身钱啊。)
替娼妓赎身是一件难事。没存够钱不能赎身,但不是常客又得不到青楼允许赎身。难就难在两者的衡量上。
「白铃小姐的房间不就在我隔壁吗?小姐听到东西碰撞的声响,觉得奇怪过来看看,就撞见了偷儿。她说那偷儿立刻就爬窗逃走了。」
「于是她吓了一跳,才会跌坐在地?」
可是,猫猫感到很不解。
「白铃小姐听到了东西碰撞的声响吧?李白大人怎么就没听见?」
「应该是在睡觉吧?好像是小姐跌坐在地大叫一声才把他惊醒的,我看他根本也睡昏头了,还特地大老远跑去把你带过来。虽然也是因为他没白铃小姐不行,但未免也太慌张了。」
(睡昏头了,是吧?)
猫猫再次摸摸下巴。猫猫认识的李白并没有那么冒失,不如说本人比外表看起来更冷静而机智。
「我去白铃小姐的房间一下。」
「好啊。」
「房间先别急着收拾。」
猫猫给女华忠告后,前往隔壁房间。
她觉得擅自跑进人家的房间不太好,于是对楼下的白铃喊道:
「白铃小姐,我到你房间检查一下,好吗?」
「可以啊──不过,房间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收拾唷──」
「这样反而正好。」
得到许可了,猫猫走进白铃的房间。房间里的确没收拾。
有空酒杯、早膳吃过的碗、脱了扔在一旁的衣物,以及皱巴巴的床铺。除了薰香之外还有股明显的野兽般腥臭,不过这在青楼是家常便饭,她并不介意。
猫猫拿起酒杯闻闻味道。
「嗯──?」
接着猫猫拿起粥碗。碗有两个,是吃早膳用的。表面已经干掉,结了一层薄膜。她两个碗都拿起来,轮流闻闻味道。
(就是这个!)
猫猫拿着碗走出房间,下到一楼。
「小姑娘,怎么了?」
李白在敞厅里喝茶,其他娼妓都回房间去了。差不多到了为夜晚见客做准备的时候。
「李白大人不回去吗?」
「嗯──来都来了,我就留下吧。明早再走。」
「看来大人屯积了不少宝贝喔。」
猫猫用手肘往李白身上钻。
「别取笑我了。」
李白一脸的窃喜。
「呵呵呵,今晚咱们继续享乐吧。」
「哈哈哈哈。」
白铃依偎在李白身上。李白今宵想必又有各种东西要被吸光了。
「话说回来,大人早膳也是在此处吃的吗?」
「是啊。」
「用这个碗?」
「就是这个碗,怎么了吗?」
猫猫把碗放下,盯着李白瞧。
「早膳的粥还美味吗?」
「不错,料多味美。让我觉得绿青馆果然不马虎。」
「看官人吃得津津有味的,我就连我那碗也给他了。」
「原来是这样啊。」
猫猫双臂抱胸,这下事情都明白了。
「原来是哪样?」
「李白大人,您在用完早膳后,是不是觉得非常困倦?」
「要说困不困,那当然……」
「当然困喽,一整晚那样活动筋骨嘛。」
白铃轻戳几下李白的胸膛。猫猫现在可没心情听两人你侬我侬。
「可是,李白大人在西都的时候即使日夜颠倒,遇到紧急状况仍能立刻清醒不是?」
李白当了猫猫一年的护卫。因此她知道李白无论睡得多熟,都能说醒就醒。
「白铃小姐都听见隔壁东西的碰撞声了,我不觉得李白大人还能呼呼大睡。」
「也就是说,你认为有人给他下药?」
女华从三楼下来了。
「嗯。早膳的粥碗,装的是专治恶客的粥。」
猫猫把空碗拿给她看。
恶客正如其名,就是恶劣的客人。像是对娼妓暴力相向,或是要求物超所值的伺候方式,其中也包含了精力过盛,让娼妓体力透支的客人。
遇到这些情况,该如何是好?
绿青馆不只有成群男仆,也雇用了打手。若是客人有明显的暴力倾向,列为拒绝往来户即可。但若行径不至于此,又是常客,会弄得娼妓疲于应对。
因此店里有时会先在酒肴里掺些迷药之类,令客人昏睡过去。
李白的粥里正是被下了这种药。即使是空碗也瞒不过猫猫的鼻子。
「我……原来被当成了恶客?」
李白大受打击。
「绝没有这样的事。先不论其他娼妓,不是李白大人这样精力绝伦的人,还应付不了我家白铃小姐呢。」
「就是说呀。」
白铃安慰李白。白铃不是寻常娼妓,非当成特殊例子不可。
「是吗?」
「当然是了,官人一定要再来唷。」
「没问题!」
李白是振作起来了,问题是粥里确实被下了迷药。今天李白的行为举止莫名地慌乱,或许正是受了迷药的影响。
绿青馆使用的药若是配酒服下,将能发挥更强的药效。对恶客下迷药时会细心调整药量以免伤身,但若是毫无预警遭人临时下药则不在此限。
(没加其他怪东西进去吧?)
猫猫再次闻闻空碗。
「偷儿闯空门时,女华小姐正好在入浴。白铃小姐那儿则是被人准备了掺有迷药的粥。」
要说是凑巧也太巧了。
目前只有白铃与女华,在三楼有自己专属的房间。
「白铃小姐,偷儿是跳窗逃走的吧?」
「是呀。」
「穿着打扮呢?」
「衣服有点儿偏褐色。事情发生得太快,那人又背对着我,我没看清楚他穿的是哪种上衣,不过下半身穿的是袴子。」
就是随处可得、易于行动的衣着。这种穿着的人满街都是。
「再来就是体格手轻脚健的,身上肌肉看起来很匀称。」
很像是酷爱肌肉的白铃会说的目击证词。
「我还有个问题,早膳的粥是谁端来的?」
「是小丫头,就是那个叫梓琳的孩子。看李白来了,她和赵迂就一起来露脸。」
「赵迂也来了?那小子倒好,就只躲我一个人。」
猫猫啧了一声。赵迂是个身世坎坷的少年,猫猫曾照顾过他一段时期。不知是不是到了叛逆的年纪,最近总是千方百计躲着猫猫。
「说人人到。」
赵迂和他的小跟班梓琳从玄关走了进来。
「赵迂!」
「哇!」
赵迂一看到猫猫,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一阵子没见到这坏小子,没想到长大了不少。个头已高过猫猫,轮廓也稍稍增了点棱角。虽然还要再过几年才会长胡须,但已将从少年转变为青年。
梓琳是靠着猫猫的引介,和姊姊一同来到绿青馆的姑娘。她依然如故,继续当赵迂的跟屁虫。绿青馆没让她挨饿过,现在看起来长了不少肉,出落得惹人疼爱。
「赵迂,是你把早膳的粥端去给白铃小姐的吧?」
猫猫之所以问赵迂不问梓琳,是因为梓琳口不能言。
「是我端的,那又怎样?出了什么问题吗?」
赵迂的视线如今比猫猫高出了约一寸(三公分),不知为何让她看了就有气。但这是莫可奈何的事。如今他已进入成长期,势必会愈长愈高,把猫猫比下去吧。
「粥是对付恶客用的。」
「啥?」
听起来不像装傻的「啥?」脸上浮现着困惑。
「我什么都没做啊。」
「但就是下药了。」
再怎么不懂,猫猫也得继续追问。
「梓琳,你做了什么吗?」
「……」
梓琳摇摇头。
「啊,不过……」
赵迂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手。
「那粥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
「准备好的?」
「……」
梓琳也附和他的说法。
「老鸨叫我去端早膳,去了看到粥已经备好搁在那儿,我就端走了。」
「……」
梓琳也点点头。
「也就是说,可能是其他娼妓准备给待着不走的客人吃,被赵迂你们端来了?」
白铃搓揉梓琳软嫩的脸颊取乐,梓琳也随便她搓。猫猫小时候也被她这样玩过。
粥都是小丫头负责张罗的,不过中级以下的娼妓得自己准备。如果待着没走的客人不只李白一人,且又是个恶客,在粥里下迷药也不奇怪。
可是,给恶客吃的粥不可能就那样摆着。
「粥要是摆干了就不好吃啦。让客人吃难吃的粥会挨骂,糟蹋了粥也会挨骂。所以我才会先把那碗端来。」
赵迂的说词没有矛盾。贪婪又顽固的老鸨,总是再三教训娼妓与小丫头不准糟蹋饭菜。
「是我叫梓琳去端粥的,他们俩没撒谎。」
老鸨来了。
「你们没糟蹋食物,做得很好。但这下就得追究是哪个娼妓不像话,把粥放着没端走了。」
老鸨从帐房的桌案抽屉拿出簿本。桌案旁放有算时辰用的香炉。
「我看看……今早待着没走的除了李白大爷以外还有五个。不过,没有一个坏到被列为恶客。」
香炉也是,连李白的算进去有六个。其中只有一个香炉特别精致,想必是给上级娼妓白铃用的。
「会不会是哪个客人,最近行径才变得恶劣起来?」
「我是觉得没有,不过好吧,你自己亲眼瞧瞧。」
老鸨把帐本交给猫猫。
「都是不认识的名字。」
不只是客人如此,其中只有两名娼妓是熟悉的名字。
「我们这儿也不能老是用同一批娼妓啊。」
「说得也是。」
有的娼妓得到赎身,也有的娼妓应该是去别家了。能平安从良自然是万幸,也有不少人是患病做不下去,或是就这么病死。
「……老太婆,你有二楼房间的分配表吗?」
「你拿那个要做什么?」
「别问那么多。」
猫猫从老太婆手里接过房间分配表。
待确认过房间分配后,她来到了中庭。
「你这是要做甚?」
「实际亲眼做个确认啦。」
她走到女华房间的正下方。老鸨似乎也好奇起来,跟着猫猫过去。
「只是想说若是跳窗,或许会在这附近遗留些脚印什么的。」
「前天午后是短暂下过一场暴雨。」
地面是湿的。
(从三楼跳下来,照理说应该要留下清晰的脚印才是。)
却没看到类似的脚印。
「除了白铃小姐以外,都没人看到偷儿吗?」
「没有。」
「也没有哪个男仆看见?」
「早上那个时辰正好没人。但说归说,这些个瞎了眼的蠢汉还是需要受点教训才行。」
老鸨眼露凶光。虽然听起来过于严厉,但监视娼妓不让她们逃走,也是男仆的职责之一。这么轻易就让偷儿跑了,怎么想都觉得警备上有疏失。
「看出些什么了吗?」
「我想再到处看看。」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好查的?」
「二楼,女华小姐房间的正下方。」
老鸨没阻止猫猫。她看着猫猫,意思是「要做就给我把贼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