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吉甸交手的凛凤,此时终于被逼到了宅邸的墙角。
柔亮的长发被削掉了一部分,衣服也被渗出的鲜血打湿。
就连呼吸也变得紊乱──任谁都能看出凛凤已被逼入绝境。
吉甸似乎已经对这场对决感到厌倦,露出感到无聊的神情。
「这就是有最强之称的一闪流吗?真弱、太弱了啊。果然强的并不是你们,而是一闪流过于神乎其技啊。」
凛凤默不吭声地招架着吉甸的一闪。
吉甸应该是很想尽快分出高下吧。
「最强流派的传人,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等把你和黎恩杀掉之后,我会将听说过一闪流的家伙通通杀光,由我取代一闪流!」
这也代表他连代官都想痛下杀手,将这最强的剑术据为己有。
准备使出杀招的吉甸重重跨出一步,打算以浑身之力施放一闪。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凛凤也重重跨出一步,招架──不,是将吉甸的一闪弹回去了。
吉甸因冲击和惊愕仰起身子,双眼瞠得老大。
他想必是无法相信自己使尽全力的一闪居然伤不到凛凤吧。
凛凤轻轻叹了口气。
「咱一直在观察你的动作,但老实说真是让咱失望。不仅如此,你居然还打算独吞一闪流──真是个器量狭小的男人啊。」
吉甸受到凛凤挑衅,涨红着脸,打算再次施放一闪。
「被我的一闪打得节节败退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在吉甸出招之前,凛凤先一步施放了一闪。
吉甸用手触碰脸颊,发现脸上被划出了伤口,正流着鲜血。
吉甸想必也明白自己是被凛凤的一闪伤到了──他开始剧烈颤抖。
看到吉甸惧怕的反应,感到失望的凛凤垂下脸庞。
「咱原本是想查探元祖一闪流到底是如何发展的流派,结果居然真的是除了一闪之外一无是处的垃圾剑术,真是让咱笑不出来呢。正因为不学无术的关系,就连一闪都毫无霸气可言。」
仅仅是能施放一闪而已。
舍弃了一切,只为习得一闪的流派──这就是凛凤得出的结论。
凛凤面对吉甸,摆出拔刀术的架势。
慌张的吉甸试图以一闪迎战,但在下一瞬间便被一分为二,朝左右两侧倒了下去。
鲜血在地板上扩散开来,凛凤以冰冷的目光俯视着吉甸。
她的眼里不存在丝毫对敌手的敬意。
「你们没有资格自称一闪流。」
在这么低喃后,凛凤便迈步寻找下一个敌人。
◇ ◆ ◇ ◆ ◇
在中庭与七名对手交战的风华,此时衣服已是破败不堪,身上也满是伤痕。
即便被七人包围着以一闪招呼,她仍是大笑着持续战斗。
见状,盛雄不禁畏缩。
「为什么她都躲得开!?为什么打不倒她!」
明明己方的人数更多,但风华迟迟没有倒下,这似乎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风华也在交手的过程中发现了。
若说凛凤是透过的冷静分析得出结论,风华就是凭借野性的直觉找出答案。
「你们啊,真的除了一闪之外什么也不会耶。」
突然被风华嘲弄,门徒们用力皱起脸。
他们虽然施放出威力更强的一闪,却被风华灵巧地一一躲开。
「没用啦。就算提升了威力,所谓的一闪──还是得这样用啊!」
她挥动双刀,随即斩杀了并非高徒的三名门徒。
就在所有人都为之愕然时,风华将双刀扛上肩。
「你们的一闪是冒牌货呢。」
听到风华这么断定,盛雄拔出了武士刀,以刀尖直指风华。
「这不是假货,是真正的一闪流!是帝国最强的剑术!」
「不,是冒牌货喔。你们搁着真正的精华不练,连一闪都蒙尘生灰了。看到你们的表现,老子才明白师父和师兄到底有多恐怖呢。」
风华在为元祖一闪流感到失望的同时,也感谢他们让自己重新明白身边的安士和黎恩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他们确实是强悍的对手。
风华也充分察觉到自己的不足。
「看了你们的表现,老子总算明白了。光是钻研一闪是不够的,也难怪师兄会这么重视基本功。」
盛雄看着喃喃自语的风华,焦躁地挥剑斩去。
他想必是本能性地惧怕风华,想在她出手之前使出致命一击吧。
风华一动也不动,只是眯细双眼,冲上前来的盛雄就瞬间被切成了粉末。
见状,其他的门徒们纷纷掉头逃跑。
风华咧开了嘴角大笑。
「喂喂,这可不行吧?一闪流若是背对敌人──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风华纵身一跃,拉近了与门徒们的距离,对着呈鸟兽散的他们施放一闪。
她大幅度地扭转身子,借着反作用力施放一闪。
「咬碎他们吧──一闪!!」
这是很符合风华风格的──宛如狂风暴雨般的一闪。每一刀的力道都调节得极为精妙,恰恰足以夺走对手的性命。
风华精确地撕裂了对手的要害,而在她落地的同时,所有对手都已倒地不起。
她将双刀收回刀鞘,先是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打量自己的模样。
风华已经很久没有让自己伤得浑身是血了。
「哎,但还是比和师兄对练时轻松多了。」
击败了元祖一闪流的风华,开始搜索起下一个敌人。
◇ ◆ ◇ ◆ ◇
「真相总是如此残酷。」
我的和服已是破烂不堪。
穿在和服底下的训练盔甲也失去功用,在我发出指示之前便弹飞出去。
脱去上衣,只穿着裤裙的我如今打着赤膊。
虽然伤口流出了鲜血,但因为并非致命伤,我没多加理会。
我将右手握着的刀收回刀鞘,以左手握着剑鞘,仰望着天花板。
灯泡还真刺眼啊。
随即,我为一直误解至今的自己感到丢脸。
「师父打从一开始就没拔刀啊。」
周遭的元祖一闪流门徒们像是毫不在乎我的发现似地,朝我施放了一闪。
我以拇指稍稍推动刀锷,然后让武士刀发出清脆的「锵」一声。
真的就只有这样而已。
我既没有拔刀,也没用魔法造出刀刃。
而结果如何呢?
包含高徒杰夫在内的十七名门徒都被切成了碎块,在倒地的同时流出鲜血。
这段过程并没有砍出血沫。
就连颓倒在地的躯体,都是慢了几秒才开始流出鲜血。
──我并没有拔刀出鞘。
只是发出了声响罢了。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行动,就切碎了整整十七人,还将整间房砍出了无数伤痕。
在历经严苛修行后学会的一闪流精髓,是集力量、技术和魔法之大成,才终于能抵达的境界。
我迄今所施放的招式,只不过是似是而非的一闪罢了。
「也难怪师父会不带刀──因为根本没这个必要啊。」
回想起来,在雷洁尔子爵──哦,他现在是男爵了──的领地与师父重逢时,他身上是没有佩刀的。
他并不是没带在身上,而是根本没有携带的必要吧。
在触及师父的境界后,我不禁浑身一颤。
即便是现在的我,或许也没办法在无刀的状态下施放一闪。
若身上没刀,就算想施放一闪,肯定也会以失败告终。
所谓真正的一闪,并不是我能随性施放的招式,而是随时都有失败风险的绝技。
不过,这样的招式肯定也比迄今的一闪强上更多吧。
「这就是真正的一闪啊。」
我低喃了一句,将视线投向还活着的对手。
侥幸从我的一闪底下生还的,就只有杰夫而已。
他遍体鳞伤地站起身子,但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的一闪是怎么回事?那和我们施放的一闪完全不同……为什么!?怎么会!?」
杰夫似乎无法接受自己莫名倒下的状况,显得狼狈万分。
我缓缓地朝他走近。
杰夫露出害怕的表情,颤抖着施放了一闪。
他胡乱施放的一闪毫无准头可言,我甚至不用费功夫闪躲。
在我逐渐逼近后,杰夫似乎也失去了理智。
「别、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
看着他哭喊的模样,一想到他和我们同为一闪流,就让我感到可耻。
在我走到面前之后,杰夫登时一屁股坐倒在地。
地板虽然传来了尿液的臭味,但我毫不理会地问道:
「你们的师父在哪里?」
「唉?」
「我在问元祖一闪流的师父,他叫什么名字?人在哪里?还有,我们的师父应该平安无事吧?」
我虽然学会了真正的一闪,但还做不到收放自如。
幸存下来的杰夫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过,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只要还有人活着,就能打听消息呢。
「回答我。你们的师父在哪里?我们的师父又在哪?」
「他、他和代官大人一起──」
我虽然没感觉到代官的身旁有传来强者的气息,但能挖出资讯就行了。于是我拔出武士刀,以简洁的手法砍飞了男子的脑袋。
我在回刀入鞘的同时,让鞘口发出了「锵」的一声。
下一瞬间,原本阻挡着后方房间的厚实门扉便被切成了碎块崩落殆尽。
看来,我打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所谓一闪流的精髓,就在于不拔刀也能斩倒目标。
一想到自己接近百岁才察觉到这一点,就让我为迄今的种种行径感到羞耻。
「好啦,接下来就带着爱莲继续前进吧。」
跨过了一堵高墙的我,决定领着爱莲前往深处的房间。
接下来只需营救师父即可。
◇ ◆ ◇ ◆ ◇
「连刀子都没拔是什么鬼啊!?」
暗中监视黎恩的引路人,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是剑术,却听到黎恩说出「不拔刀才是精髓」,这让引路人感到不敢置信。
应该说,他不敢真的相信这样的事实。
他从未想过黎恩会如此认真重现不拔刀也能砍倒目标的技术。
古多瓦尔也是如此。
「这世上确实也存在着以不拔剑为宗旨的流派,但和这个完全不一样吧!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啊!真的连刀都不拔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凭借剑术,也不是凭借魔法施放的斩击。
黎恩历经磨练后得出的答案,让引路人和古多瓦尔都慌了手脚。
两人原本以为量产一闪流的剑士就能打败黎恩,结果反被黎恩击败,使他变得更强。
这对引路人来说无疑于一场恶梦。
「古多瓦尔,这样一来──咿!?」
引路人正想提议下一个作战计画,只见古多瓦尔已经气得满脸通红,头顶生烟。
现在的黎恩不再是古多瓦尔喜爱的类型──不如说,是他厌恶的对象。
「我原本期待着热血澎湃的打斗,结果竟是闹剧一场,这还像话吗!那已经是非人的技巧了。要是不趁现在击溃他──说什么都得立即杀了黎恩!」
说穿了,黎恩的一闪流已经不是剑术了。
古多瓦尔这么判断后,便亢奋地用章鱼脚抓住了引路人。
「住、住手!好痛苦啊!」
被抓住的引路人叫苦不迭,古多瓦尔则怀着泄愤的心情将他紧紧捆住。
「都是因为你多管闲事啊啊啊啊!你养出那种玩意儿,到底是在打什么歪主意啊啊啊!」
引路人若没有多加干涉,黎恩就不可能脱胎换骨。
虽说事实确实是如此,但对于引路人来说,这根本是无从预期的结果。
「这也太不讲理了!」
古多瓦尔似乎对黎恩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既然如此,就是用上一切手段也要杀了黎恩!不能让那家伙活着,若是置之不理──他一定会成为本大爷的死敌!不趁现在消灭掉的话,他的利刃总有一天会伤到我等的躯体!」
古多瓦尔释出的蒸气转化为黑色,开始弥漫在周遭一带。
这阵黑烟延伸到了外太空,唤来黎恩的敌人。
被紧紧缠住的引路人看着这幅光景。
(虽然目击了光怪陆离的现象,但这下子黎恩真的要完蛋了。毕竟古多瓦尔可是要拿出真本事了啊。)
即便受古多瓦尔折磨,引路人还是为了能击败黎恩而苦苦忍耐着。
◇ ◆ ◇ ◆ ◇
有两个心怀恶意的存在正试图杀害黎恩。
蔓延至外太空的黑色蒸气,在人类无从察觉的状态下持续扩散。
而从这颗行星的大地仰望天空的,是追着黎恩而来的幽灵狗。
他瞪着释出黑色蒸气的古多瓦尔,发出了低吼。
不能让那样的存在为所欲为──幽灵狗对着天空发出了长嚎。
这声长嚎跨越空间,远远地传了出去。
◇ ◆ ◇ ◆ ◇
「唔?好像听到狗叫声了?但这点小事并不重要。」
柴司特正在房间里做着战前准备,其中能够看到被关进一间小牢房的安士身影。
牢房被设置在显眼的位置,简直像是某种奖品似的。
在这种状况下,奖品就是安士本人──想到这里,安士就觉得自己也不想要这样的奖品。
这先姑且不论,柴司特的状况并不对劲。
他原先老神在在的态度已经消失无踪,看起来相当焦躁。
「所有人都输了?那可是三十名实力强悍的元祖一闪流门徒啊!?」
听到部下传来了坏消息,安士对着柴司特的背影嗤之以鼻。
(哦?难道说,和他敌对的势力找上门来了吗?好啊,就趁势把这小子一网打尽,然后把我救走吧。是我求神的举动奏效了吗?)
被抓起来的安士,几乎天天都向神明祈求「请派个人来救救我吧」。
毕竟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遇到困难也只能寄托神明了。
听到自己的愿望成真,安士傻乎乎地开心了起来。
如果来者与柴司特敌对,就有可能营救被抓捕的自己。
就在安士抱持着一丝希望时,他蓦地感受到一股恶寒。
他的背脊剧烈打颤。
(是感冒了吗?)
今天入睡之前得弄暖身子啊──就在他逃避现实之际,房门突然被斩出了好几道刀芒。
(哦,终于有人来救──唉?)
安士原本睁着闪闪发亮的双眼期待来者,但在房门被切块崩落后,他看到了两道人影。
现身的是──黎恩。
长大成人的黎恩,体格变得比安士认识他时还要强壮许多了。
而黎恩在看到安士后,便扯开了嗓子喊道:
「师父,请原谅我珊珊来迟。我来救您了。」
看到浑身是伤的黎恩现身,安士也端正了坐姿,摆出正座的姿势。
他虽然表现得稳如泰山,内心却发出了惨叫。
(神啊,不是这家伙!!说什么都不能派他来啊啊!!请把他赶回去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我说什么都不想被黎恩逮到啊啊啊啊!!)
现身拯救自己的,偏偏就是自己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黎恩的身后跟着一个红发女孩。
女孩称黎恩为师父。
「师父,没看到元祖一闪流的师父呢。」
「只要从那个代官口中问出来就好──好啦,抓走师父的就是你吗?你应该做好受死的觉悟了吧?」
黎恩以极为冷酷的语气威胁着柴司特,房里登时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氛围。
那应该就是黎恩散发的强者之气吧?
总而言之,由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安士已是冷汗直冒。
然而,安士的不幸并未就此告终。
「哎呀呀?师兄是第一个到的吗?」
随之现身的,是同样遍体鳞伤的凛凤。
但在踏入房间看到安士后,她便露出了满面笑容。
「是师父呢!师父──!!」
在凛凤用力挥手的同时,风华从她的身后冲进了房间。
她同样全身是伤,但在看到安士后便开心得迸出泪水。
「终于、终于见到你了!师父,老子来救你啦!」
安士看着来救自己的四人,拼命地展露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嗯,你们来救在下,也让在下很开心喔。」
(但我一点也不想再看到你们就是啦!我明明是派你们出去杀黎恩的,结果为什么会和他成群结队啦!)
对安士来说,眼前的状况可说是糟到不能再糟了。
也因此,他没听见柴司特讲出重要的话语。
柴司特手里握着一个开关。
「别靠过来!要是再敢跨出一步,你们的师父就要被炸成──什么!?」
柴司特虽然秀出手里的开关,但在开关映入黎恩等人的眼里时,立刻被切成了碎屑。
同时,也有好几道身影从安士附近的地板和墙壁里现身。
他们都戴着面具,似乎是黎恩的部下。
「黎恩大人,在下已经解除引爆装置了。其他的陷阱也都全数排除。」
黎恩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句:「这样啊。」
接着,他将视线投向柴司特。
恐惧不已的柴司特似乎承受不了黎恩的压力,拔出武士刀大吼:
「你、你这个怪物!」
他使出了尚缺火侯的一闪,黎恩则是加以迎击。
看到两人之间迸散的火花,柴司特应该也察觉到自己全盘皆输了吧。
柴司特一再施放一闪,却全都被黎恩挡了下来。
黎恩凝视着陷入混乱的柴司特,随即将视线投向红发女孩。
「实力挺刚好的。爱莲,这家伙就由你来对付。」
「──好的。」
爱莲走到了柴司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