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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刑罚:卢夫•阿洛斯圣选反干预行动1

当天自早晨开始,整座都市看起来都熠熠生辉。

特别是这座大广场,甚至使人眼花撩乱。每当环视周围一圈,泰奥莉塔就会有某些新的发现。谬利特要塞里的大福利社,或幽湖市的繁华景象,都无法与此处比拟。

栉比鳞次的建筑物──有综合商店、新开的餐厅、红砖建造的迎宾馆与蒸气缭绕的大众澡堂。原本就很热闹的大广场,在今天看气来又更加地闪闪发光。

(这就是卢夫•阿洛斯……!)

蓝色与白色的灯笼辉煌灿烂,被装饰过的钥匙高挂在家家户户的门前。不仅是大马路,连小巷弄都有排排摊贩,热闹无比。驻留在王都的「女神」与圣骑士团预计会巡视市内,因此巡视的路径上已经形成了人潮。

预计巡视都市的女神有──毒之「女神」佩鲁梅莉、影之「女神」凯鲁芙萝拉、预言「女神」西迪亚、血之「女神」安德维拉──在这之中,没有泰奥莉塔的名字。

(那种事,我才不在乎呢。)

泰奥莉塔说服自己。

她很清楚自己的立场有多危险,又有多暧昧。她的存在现在依然没有得到神殿承认。想要与其他「女神」一起巡回都市的心情,泰奥莉塔当然也有,可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理解自己的立场有多艰难。

她认为有问题的,只有一件事。

「吾之骑士根本不回来!」

泰奥莉塔将那份不满宣泄在芭特谢身上。

「是的。如您所见……与渣布一同出门的那个男人,不晓得跑去哪里又在溜搭些什么……动作非常慢呢。」

芭特谢比平常还要心烦。泰奥莉塔不想让她伤脑筋,但嘴巴还是停不下来。

「本来我预计要跟吾之骑士一起逛祭典的!哪里有什么活动,我都细细拟好计画了!」

啪的一声,她将自己从几日前就开始细写的笔记本秀了出来。

「圣奏队的演奏、以『第一次魔王讨伐的九星』主题的人偶剧,还有米乌利兹•克林姆的摊贩!我制定的完美计画可能都要泡汤了!这是不容忽视的状况!」

她不会说「赛罗是不是出事了」之类的话,因为他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会回来。而且还有渣布跟着──虽然渣布是不能区别善恶的男人,但是实力非常坚强。他们不可能不回来。

若将不安给说出口,可能使其会化为现实,这让她很害怕。一想到要是赛罗将再次失去记忆,她的胸口就会一阵苦闷。所以泰奥莉塔才会刻意不断讲出态度强硬的发言。

「果然,让赛罗与渣布那个吊儿郎当二人组出任务就是问题所在吧。应该要由我这种可靠的人盯着他们,才能防止他们四处溜搭……!」

「您说的对极了。但是还请您慎重考量,因为对泰奥莉塔大人来说,潜藏在地下要塞的古焉•莫沙教团是个巨大的威胁。」

「哼。你很冷静嘛,芭特谢……但是你也计划好要跟赛罗一起享受祭典了不是吗?」

「咦?」

「装蒜也没有用,我都已经知道了!」

芭特谢身上穿着的,是几近全副武装的骑兵甲胄。毕竟是泰奥莉塔的护卫,所以这也是当然的。但是盔甲的内部却不是军服。泰奥莉塔知道,芭特谢穿着的是外出用的服装,因为她前一天都还在精挑细选。

「谎称『散心』带赛罗夜去晚的摊贩的作战,还有诱导赛罗去看得见美丽夜景的观景台的作战!你看着地图在推演的事情也被我也识破了!」

「那……那……误……误……那是误会!完全没有那种事!」

「说谎是大罪哦。请从实招来。」

「那个──啊,泰奥莉塔大人,大家都在关注我们了!您不向各位市民挥挥手吗?」

「唔……」

芭特谢显然在转移话题。实在太好懂了,但是──受人关注的确是事实。出于无奈,泰奥莉塔只好挥手,还不忘记微笑。

这里是王城前大广场中的一隅,此处设有祭祀用的装饰。为迎接新的太阳,该处高挂着白色与蓝色的灯笼,也张开了布幔,布置得像个祭坛。

今天这个地点,将举办圣选。

是为了决定首席大祭司的圣选。泰奥莉塔站在舞台上的一角。她会来到这里的理由,是因为赛罗将这场圣选的警备都交给芭特谢了。泰奥莉塔认为,既然指示是如此,那自己也必须同行,协助这场任务。

她也能在军营里面待命。只是惩罚勇者部队中,几乎所有人都因为某些原由而不得不外出。

杰斯因回老家而不在;赛罗与渣布尚未从地下要塞的探索中归来;贝涅提姆与达也,再加上诺鲁卡由,率领着警备队去迎接伊布顿大祭司了;铎达则因为骨折还在住院治疗中;至于莱诺──话说回来,他从早上就不见人影呢。

在这种状况下,泰奥莉塔可不能一个人安逸地宅在营房中。因此她说服了芭特谢,跟着她来到这座广场,这都是为了防止不当的暴力发生在这场神圣的选举上。根据赛罗的看法,共生派可能会暗杀伊布顿大祭司,或者搞破坏使选举无效,他几乎确定共生派会有所作为。

(赛罗一定会回来。在那之前,我要加油才行!)

守护圣选,这不正是「女神」该有的行为举止吗?因此她才会像这样赶来广场。如此一来,神殿的圣选管理委员会也不能够忽视泰奥莉塔。毕竟泰奥莉塔是他们的信仰对象。于是委员会让泰奥莉塔站上舞台,并且急忙安排了特别席位。

今日主角是大祭司们,他们还在帷幕的后方。特别是中心人物,也就是候选人──米罗兹大祭司与伊布顿大祭司,那两位尚未抵达。

「结果其他候选人都退选了啊。」

泰奥莉塔低声细语道。达菲力大祭司、卡尔内大祭司,这两位应该也有参选,但是听说他们在昨天晚上相继取消参选了。

「总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

「是的。在这个节骨眼退选,怎么想都觉得另有意图。」

芭特谢也同意泰奥莉塔的想法。

「那两个人的派系,说不定已经被米罗兹大祭司给吸收了。」

「怎么可以!如果真的变成那样……那伊布顿大祭司不是就没有胜算了吗?」

「不晓得。看贝涅提姆一大早就匆忙出门的样子,我猜应该是有某种计策才对……」

当芭特谢说到一半,广场突然喧哗起来。面向大马路的大门那一带变得很喧闹──此时群众忽然分裂成两群,彷佛特别练习过似的,形成了一条走道。

在那条刚形成的走道上,有个人影将腰杆子挺得格外笔直,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那个人的背后,有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她看起来像是护卫,腰间挂着雷杖,还配戴着一柄剑。

芭特谢看到那两人而睁大了眼,泰奥莉塔也同样如此。

「那是,圣女……尤莉莎!」

泰奥莉塔不禁大声惊呼。

那是一位红发女子,甚至可说是少女。她的右手包裹着绷带,而右眼则闪耀着青蓝光辉。她就是尤莉莎•基达弗雷尼不会错。她也一样,因见到泰奥莉塔而有些吃惊的样子。

「啊。」

尤莉莎的嘴巴半开着,直到身边的护卫碰了她的肩膀才冷静下来,并且大大地深呼吸一次。在她们两人之间,可能有那种默契存在也不一定。

「……『女神』泰奥莉塔大人,自第二王都那次以来,许久未见了呢。」

「是的。很感谢你在那场决战……协助我们讨伐魔王亚巴顿。」

自己声音稍微尖锐起来了,泰奥莉塔也有所自觉。看到尤莉莎,她的胸口就会莫名躁动。特别是看到她那只右眼时。在战斗时,在她发挥「女神」的力量时,只要看到那只眼眸燃烧般的光辉,泰奥莉塔就会有股难以平复的心情。

然后尤莉莎对泰奥莉塔,似乎也没有抱持多少好感。对方的理由泰奥莉塔并不明白,但是从尤莉莎的表情上,能感受到类似羡慕或竞争心理的情愫。

「泰奥莉塔大人,看到您气色甚好,真是太好了。」

尤莉莎的发言听起来也有些僵硬,但她渐渐取回流畅的对话能力。可见她练习过很多次。

「春天──春季的……远征,我们会一同作战。拉吉•恩塞格雷夫攻势计画开始时,恳请泰奥莉塔大人所率领的惩罚勇者的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说的也是,毕竟我们得在你的部队作战,到时候我们会尽全力的。」

虽然她不小心用了坏心眼的说法,但话都说出口了也没办法。泰奥莉塔堂堂正正地宣言道:

「吾之骑士赛罗,还有吾之勇者们所向无敌!尽管依靠我们吧!」

「……是,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也会尽全力,不会输给大家的。」

尤莉莎以具挑战意味的眼神如此说道。泰奥莉塔觉得,她的发梢似乎迸发出些许火花。泰奥莉塔心想,那或许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也感觉到自己散发出细微星火。

不过,尤莉莎马上就收起她那具有对抗意识的眼神,又一次大大地深呼吸,接着开口道:

「但是,我没想到泰奥莉塔大人会在这里。您是来参观圣选的吗?」

「是……是的!」

泰奥莉塔挺胸说道。

「我是以『女神』的身分前来见证这场圣选的!你也是吗,尤莉莎?」

「不,我是──」

尤莉莎走过人群,步上舞台。

「我是在熟人的劝说下,前来帮候选人进行辅选演说,为米罗兹大祭司祈祷胜利。」

「咦咦!」

「您──您说什么?」

泰奥莉塔也为之诧异,但反应更为强烈的是芭特谢。

「圣……圣女要发表辅选演说?神殿会允许吗?」

她难掩自己的震惊。面对芭特谢,尤莉莎一瞬间露出忧心的表情。

「请问哪里不行了──啊,不对,说错了。这有何问题……呢?」

「当然有问题!贵为圣女的人物,竟然发表辅选演说,那在……规定上……」

「以选举公约来看并没有问题。」

以平稳的声音回应的,是尤莉莎身旁的护卫。她凝视着芭特谢的视线,有一半是警戒,剩下的则是……接近厌恶的某种情绪?

这名女护卫以沉稳的嗓音继续说下去:

「被禁止为特定的候选人进行声援行为的,只有圣骑士团,与所属圣骑士团的『女神』。圣女并没有包含在规定之中。」

女护卫流畅地说完,接着朝尤莉莎点了头以示鼓励。

「圣女尤莉莎想要声援与故乡的祭司有渊源的人物,也就是米罗斯大祭司。因为她是已故的博塔拉斯权祭司所强力支持的人物。所以这个行为有什么问题吗?」

「那……那种事……简直是强词夺理……」

芭特谢看起来很苦恼。显然她不善于这类型的唇枪舌战。

如此认为的泰奥莉塔,大声宣言道:

「那……那么!」

泰奥莉塔知道,自己的发言几乎是出自于反射。她心中有个殷切的期望,期望自己能够帮上忙。来到这座第一王都之后,自己完全没机会表现。

泰奥莉塔振奋自己,以一雪这份耻辱。这或许也是她出自本能的欲求。那种感觉就像她身为一名「女神」,当眼前出现了一个与自己相似的存在时,就会想要分个清楚──究竟谁比较为人们所求。

也许是一种扭曲的欲求,但有意见的人就让他们说吧。自己的愿望是正确的,亦或是扭曲的,她并不想受其他人决定。所以泰奥莉塔高调地宣言道:

「那我……我也要进行辅选演说!」

听到她发言的瞬间,尤莉莎•基达弗雷尼的表情僵硬,女护卫也眉头深锁。连芭特谢都慌张地开口:

「没办法的!那个──泰奥莉塔大人,『女神』支持特定候选人的行为是禁止事项!」

「规则我刚刚听那名护卫说过了。所属圣骑士团的『女神』禁止为特定的候选人声援。然后,我并不是隶属圣骑士团的『女神』!」

「咦?那个,呃,是的。是没有错……」

芭特谢想挤出某个说法来阻止泰奥莉塔,但开口后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情况,的确……泰奥莉塔大人是例外……?是吗?嗯嗯?请稍等一下,我确认一下规则!呃,规则……公约好像是……」

芭特谢按着眉间,似乎开始回溯起记忆。芭特谢好像也把规则都背起来了。尤莉莎与女护卫面面相觑,两人的脸上都挂着莫大的困惑。这让泰奥莉塔十分痛快。

「哼哼~这样条件就对等了!我也要发表辅选演说。我就知道早晚要跟你来一场对决。可以吧,芭特谢?」

她挺起胸膛。终于,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她要在规定的范围内,尽自己所能地完成「女神」才能办到的使命。

「……请等一下,泰奥莉塔大人!」

「怎么了?芭特谢。阻止我也没用的!我绝对要发表辅选演说!在规定上没问题不是吗?」

「不是那件事!这是……」

芭特谢触摸着自己的侧颈。充当惩罚勇者枷锁的圣印,就在那个位置。泰奥莉塔心想着,该不会是他。而她的推测也命中了。

「……赛罗的消息。」

她压低声音窃窃说道:

「他有联络。说现在是紧急状况……应该说是绝境,所以……要我们前去救援。」

泰奥莉塔觉得自己在听一件不可置信的消息。

「赛罗他?……在求救?」

「是的。」

看来不是自己听错。芭特谢再次将手指放到颈边的圣印。

「这个男人要我们立刻前往指定的地点──在哪?啊啊,可恶,讯号太差了!你到底在哪里!听不清楚!给我说清楚一点!」

芭特谢吼道。可见通讯状态相当不良。果然是在地下要塞吗?

(赛罗在向我求救。)

当泰奥莉塔如此想到,便立刻抓起芭特谢的手臂。

「芭特谢,我们快走。」

辅选演说,泰奥莉塔不仅非常想上台致词,而且这种机会可不常见。但赛罗告诉她们自己陷入危机,希望她们驰援自己。这不是终于有点骑士与「女神」该有的样子了吗?她一直在等待这么一天到来。

(很好。赛罗,既然你如此希望,那我就去救你吧。)

泰奥莉塔设法压抑自己不禁要露出微笑的脸蛋。

当那个人陷入险境时会来依靠的是自己──可见他也差不多认知到,真正能够依靠的「女神」是谁了。

「既然吾之骑士在寻求支援──」

泰奥莉塔拉着芭特谢的手,毫不迟疑地踏出脚步。

「我就非去救他不可。听懂了吗,芭特谢?」

「遵……遵命。应该说……这正合我意。」

一瞬间,芭特谢回头看向尤莉莎。泰奥莉塔也望向她。

「抱歉,尤莉莎。需要人家照顾的骑士,正在向我求救。」

真要说的话,这或许类似一种胜利宣言吧。「我有一个会向自己求助的骑士!」那是出自这个想法的胜利宣言。

「对决就改天吧!那么,我失陪了!」

她们从舞台上一跃而下,拨开人群跑离此处。看着泰奥莉塔与芭特谢的背影,圣女尤莉莎紧握拳头。

「……忒维,你认为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被人放鸽子──就像「被抛下」一样的感受。

「不清楚。」

她的护卫,也就是忒维,看起来同样也一脸困惑,她说:

「惩罚勇者的成员们似乎出了什么事,但具体状况不明呢。」

「赛罗,我刚才听到了这个名字。他是泰奥莉塔大人的圣骑士。」

「是的,我也有听到。」

「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吗?是暴动还是别的状况?有人要趁着卢夫•阿洛斯的祭典引发骚动吗……?」

「那个机率应该很低吧。即使是那样,他们也只是赶去镇压而已。」

忒维很冷静。她伸手触碰了尤莉莎的肩膀。

「冷静一点。请想想您现在应该做什么。您必须为米罗兹大祭司发表助选演说对吧?您看──她正好抵达了。」

「啊。」

尤莉莎望向广场的彼端。是米罗兹大祭司。她将白发绑成一束,身着大祭司的正装,其表情看起来悠然自在。

尤莉莎有见过她一面,在她出身的村子,那时她还在祭司的照顾下。米罗兹大祭司以「巡察」的名目到访。那时她巡访各地乡镇,是为了倾听信徒们最真实的想法。

她是一位毫不做作,性情沉稳的女子,而且知识也很渊博。有关于尤莉莎身上的圣痕,她也有所涉略。米罗兹在大吃一惊的同时,还告诉自己非常贵重且有价值的东西。

尤莉莎认为,当时的自己就是被她那句话给拯救的。

这个时候,米罗兹大祭司注意到这里了。她微微笑,挥挥手。而尤莉莎只是点头,按捺想挥手的心情。自己是圣女,必须时常保持坚毅的态度。

(这样就好。)

尤莉莎说服自己。

(这样就好了……才对。)

──「绿指」的暗杀者,「跳蚤」切伊坎正焦急不已。

(还没吗?)

太阳渐渐高升,距离约好的时间已所剩无几。

所谓约好的时间,指的是袭击并杀害尼可尔多•伊布顿大祭司的工作时限。「绿指」自称在西方地区,是最古老也是最精悍的暗杀者组织,他们对此自负不凡。

尤其现在,他们正遭受运用圣印兵器的新兴派系压迫,因此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成功完成工作。

(陷阱都设置好了,只要能捕捉到目标就能确实解决。)

眼前是一条蜿蜒的巷道。同时,周围是由五十名成员所组成的护卫部队。但是,其中有二十名是他所召集的暗杀者。惩罚勇者部队为了尼可尔多•伊布顿的护卫而招募士兵,而那正好趁了切伊坎的意。

剩下就是趁机混入其中就可以了。

(如果是我们的话,用二十人来压制剩下的三十人简直轻而易举。用奇袭的方式袭击就好……充其量只是义勇军,并不具备多大的本事。能构成问题的就是那个男人了吧?)

一名叫做贝涅提姆的,率领着他们的男人。他好像是惩罚勇者部队的指挥官。

这个叫做贝涅提姆的男人,将总数一百名的护卫部队拆成两半。由他自己带领整体的半数──五十名,他们会一边确认移动路线上有无危险,一边前往会合地点。另外一半的五十名,则与诺鲁卡由或达也那些惩罚勇者一同,从早晨便紧跟在尼可尔多•伊布顿身边。现在他们应该收到了这一方的联络,已经开始移动了才对。

因此切伊坎动了手脚,让「绿指」的人员都被分配到前往会合地点的部队。这是因为达也那名怪异的男人在伊布顿的身旁寸不离身,为了避免与他直接对决才会采取这个做法。

只要几秒即可,在奇袭时将那个男人引开伊布顿,并且由潜伏在市镇中的其他小队以狙击来抹杀伊布顿。切伊坎判断这个做法比较确实。除了那个男人,其余不过是乌合之众,只是找不到工作的冒险者与矿工罢了。在会合地点通常都会比较松懈,只要在该处埋伏应该就能迅速收拾目标了。

──然而,情况有些蹊跷。虽然这近乎于直觉,但那也救了切伊坎自己无数次。而他的直觉正在告诉自己,事情不对劲。

「嗯哼。」

贝涅提姆摊开地图似乎在确认地点。这已经不晓得是第几次了。

「各位,还差一点。马上就要抵达会合地点了,请加强戒备。」

还差一点。从他开始讲这句话已经超过一刻多钟了。而且,切伊坎感觉这支队伍通过了相同的路线好几次。毕竟为了确认安全,这种事本身很常见。

(可是,他会不会……太偏执了?)

「跳蚤」切伊坎环视四周。其他的「绿指」们明显开始焦虑起来。他们也感觉到异样了吗?

这个移动路线,说不定只是某种伪装。也有可能是己方的袭击已经曝光,所以他才刻意选择这种莫名其妙的路径。这个疑虑也浮现在切伊坎所召集的二十名成员脸上。

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跳蚤」切伊坎决定主动判明真伪。

「……那个,贝涅提姆先生。」

他搭话道。还掺杂了一丝不安的音色在声音中。

「还没到会合地点吗?话说,这条巷子……感觉刚才也走过了对不对?」

「这都是以防万一呀。」

贝涅提姆彷佛要安抚切伊坎似的,如此回答道:

「像这种错综复杂的场所,非常有可能被人袭击。所以才要细心确认有没有陷阱或是伏兵存在。」

「或许是那样没错,可是……」

切伊坎决定再探究得深入一点。

「有可能埋伏的地点都已经彻底搜过了,已经没问题了啦。还是说,您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吗,贝涅提姆先生?」

「说的也是。」

贝涅提姆点点头,仰望天空。那是在确认时间吗?

「的确,已经够充分了吧。穿过这条巷子后,我们就到大马路上待命。」

已经够充分了,意思是他本来就打算看状况决定会合地点吗?或许有某种高性能的通讯用圣印道具,只有在惩罚勇者之间才能够使用。

「在那边待命,意思是……贝涅提姆先生?」

如此问道的不是切伊坎,而是在他身旁的男人。那是一名下巴带伤、体格雄壮的男人,而且并非「绿指」的成员。切伊坎判断,从那个人的站姿与架势来看,应该是找不到工作的冒险者之一。

「在前面的大马路会合就可以了吧?我已经累惨了呢。」

「是的。」

贝涅提姆点头道。

「到伊布顿大祭司前来为止,都在这里待命。各位,这样可以吗?」

「了解。那么就……」

下巴带伤的冒险者点了头,移动视线。切伊坎于是进入了他的视野中。

「……到此为止了吧。」

他声音之低沉,使切伊坎有股异样的感受。事有蹊跷。这支护卫部队,彷佛在互相戒备一样──但当切伊坎做出这般分析之前,他的身体却先有了作为。那是反射性的动作,这类直觉不容易以言语说明。

只是,切伊坎感受到危险了。那个刹那,切伊坎蹬了巷内的墙面跳了起来。

「啧。」

下巴带伤的男人咂了舌。这个男人,拔出腰间的剑打算将划开切伊坎的腹部。

紧接着,又有另一个人,瞄准着切伊坎落地的瞬间,一剑刺了过来。切伊坎在闪避的同时噘起嘴,「呼」的一声吐出东西。于是他藏在口内的细小飞针,精确地贯穿了那个男人的眼珠。「跳蚤」这个称号的由来就出自于此。这是名为「含针」的暗器,被打中的感觉犹如跳蚤的一咬。

当对方因疼痛而闭起眼的瞬间,切伊坎随即将短剑刺入对方的颈内。解决了。可是,这个人是谁?

「喂!有个棘手的在这!『辰砂之渊』队,一口气把他们解──」

在他把话说完之前,下巴带伤的男人口中吐出了鲜血。他的左胸被刺了。

「什……么?」

下巴带伤的男人讶异不已,但切伊坎自己也相当混乱。刺穿对方左胸的,也不是「绿指」的人,而是一名单眼戴眼罩的男子。那家伙也眉头紧皱,发出愚蠢的惊呼:

「什么啊?喂!他说『辰砂之渊』队?这些家伙不是专搞暗杀的冒险者吗!」

局势混沌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切伊坎将视线左右横扫。

此时自相残杀正盛大地展开。五十人之多的护卫部队,残存的人员仅剩下二十名不到,人数降至一半以下。就连「绿指」的成员也已经减少至九人了。同时剩下的成员们也一样,以半困惑半疑惑的眼神互相对视。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谁?不是护卫部队吗?」

切伊坎忍不住嘟囔抱怨。

「呃……有关这点,各位,真的很不好意思……」

众人听到了声音。声音来自贝涅提姆。他聚集了残存者们的目光。

「各位,你们都是为了杀害尼可尔多•伊布顿大祭司,而响应号召的暗杀与袭击的专家对不对?」

切伊坎与其他人都默不吭声。没有人会糊涂到承认「对,我就是」,这阵沉默就是最好的证据。所有人不发一语,证明了贝涅提姆所说的正确无误。

但是,那究竟代表了什么?

「各位不用再隐瞒了。为各位提供仲介的是我,所以我都一清二楚。」

贝涅提姆继续说道。切伊坎不禁嘴巴半开。

那是哪招啊?

「老实说喔,因为我被强加了一个难题,必须募集五十名士兵,所以我想要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召集人手……意思就是说──或许没有人会为了保护伊布顿大祭司而出资,但愿意出钱杀他的却大有人在。」

切伊坎更加混乱了。

意思是这个男人,他把策谋杀害伊布顿大祭司的人当成后盾,募集了多达五十名杀手,还把他们编入护卫部队之中?用那个方法的话,姑且是可以凑齐人数吧。

「所幸在某种程度上,共生派大人物的名字我还是略知一二。过去我曾经歪打正着,刚好猜到了正确答案……所以我就擅自借用了他们的名字。」

切伊坎听得不是很懂。他认识共生派的人?歪打正着猜到了?无论哪件事,切伊坎都无法立即领会其意义。

「这可是相当折腾人的苦差事呢……一天要面试好几个人,而且因为我不能露面,所以还要再雇用仲介业者。多亏他们,我成功从多支部队与组织募集到人手,结果就是……有点……变成同行自相残杀的局面了。」

切伊坎也无法断言「我们这伙人都是大蠢蛋」。

比方说,像刚才自相残杀的瞬间。如果有人带着杀气袭击过来,像自己这种类型的人,几乎都会反射性地进行反击。彼此都认为「对方是护卫」的杀手小团体,如果同时存在好几支,必然会在行动的瞬间发生相残的状况。

他们绝对不会互相信赖。倘若遭受攻击,必将反击并杀害对方。而这个习性,这次往不好的方向运作了。

「所以说──各位,请别再做无用之功了。」

贝涅提姆展开双手说道。

那份从容不迫的态度令人恼火。切伊坎重新握好他细刃的短剑。

「各位不认为受伤很无聊吗?面对我这种被杀也能复活的男人,拼上性命来挑战也太划不来了吧?」

「闭嘴。」

切伊坎说道。

四周杀气腾腾。还有二十人活着,他们的想法恐怕无一不同吧。杀掉贝涅提姆,接着立刻前去杀害伊布顿。虽然人数锐减,但目的相同──只要他们携手合作,还是有十足的可行性能够成功。

「竟敢阴我们,死吧,诈欺师。」

切伊坎一个箭步,朝贝涅提姆的心脏刺过去。

不,他是打算刺向贝涅提姆,只是他持剑的右手,被某种东西捉住了。旁边的巷子的阴影之中,伸出了宛如圆木般粗大,疑似黑色手臂的某种物体。切伊坎瞪大了双眼。

那是人吗?在他眼里,那就像一只漆黑的影子巨人。

「呃……有关这个地点,当然,这里不是并不是什么『与伊布顿大祭司会合的地点』。」

贝涅提姆继续说下去。切伊坎发现其他的暗杀者们,一个个都遭到漆黑的人影拘束。

「而是第八圣骑士团的巡视路径。其实这里本来是凯鲁芙萝拉大人将现身的场所……呃,我先前告诉各位的资讯都是骗人的……该怎么说呢,那个,很对不起。」

漆黑的人影将切伊坎放倒在地面压制住。力量十分惊人。

(这样啊。如果是第八圣骑士团的话……)

这就是那位「女神」,凯鲁芙萝拉所召唤的黑影士兵了吧。

「先遣部队通报我,这里有支危险的集团──原来是您啊,贝涅提姆。」

背后传来了声音。切伊坎设法扭过头,只见一名身穿绿色外套的男人,与一位银发的少女。

「您帮了我大忙呢,阿迪胡圣骑士团长。」

如此回应的贝涅提姆,他的嗓音明显流露出他的安心。

「即使您选择抛弃我,我也相信『女神』大人会伸出援手的。」

「您说得对。不过,请别再使用这种方法了。我们被人利用感觉也不是很好受。所以──」

阿迪胡微微一笑。

「我借您的人情,还请让我延长下去。因为我了解到您比我预想的还要能派上用场,不,是在我预料之外也能派上用场才对。」

「哈哈。」

贝涅提姆沉稳地笑了。至少在切伊坎耳中,听起来很沉稳。

「还请您高抬贵手。」

「这就要视状况而定了。然后呢?接下来您要怎么做?袭击者们已经一网打尽了。为了圣选的胜利,您还有什么计策吗?」

「呃,嗯……您与赛罗要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伊布顿大祭司在圣选中胜利,所以我做好了必要的准备。」

「真耐人寻味啊。您究竟打出了什么样的牌呢?」

「铎达•鲁兹拉斯。」

贝涅提姆以抛出物品般的动作,摊开双手说道:

「然后,我也有事情想拜托各位。」

希姆利德•柯鲁玛蒂诺在自己的房间内,收到一份难以置信的报告。

问题有两点──其一:赛罗•佛鲁巴兹从地下要塞逃脱生还。其二:他安插进伊布顿大祭司护卫部队的战力,音讯中断了。

「那些报告都是事实?」

「是的。」

年轻的侍从不苟言笑地答道。

「有多达二十名的『绿指』潜入了伊布顿袭击部队,其外部联络人回报了消息。据悉,团员皆因不明原因……而全灭了。」

意思是对方正前在前往大广场。柯鲁玛蒂诺拼命转动脑筋。

他应当放弃暗杀伊布顿大祭司。既然如此,要转而实行最终手段吗?从地下要塞逃脱的赛罗又该怎么处理?能放任他不管吗?反正圣选的结果也无从颠覆才对──

(不,我不能先入为主。)

他们有贝涅提姆这名指挥官在,他是诈欺师,不晓得会出什么老千。

那么,能用的招数都该使出来,不能大意。应当时常投入最大战力才对。自己还有许多手下潜伏在市内。被护卫重重包围的伊布顿大祭司是无可奈何了,但若是赛罗•佛鲁巴兹,就还有机会抹杀。

(单单只是绊住他也可以……直到圣选结束为止,不能让他有任何作为。)

没错。重要的是圣选。要想想对方可能打出的手牌有哪些,从现在开始要互相猜招了。柯鲁玛蒂诺认为自己不可能在猜招上屈居于人。与区区单一部队的惩罚勇者不同,他认为自己才是掌握全局的一方。

(没错。能做的事,我都要做。)

至此的考量,乃至决断,仅在不到数秒的时间内。柯鲁玛蒂诺站起身,现在不是待在安全的地方下指示的时候了,若想万全以对,他势必得动身。

「用秘密武器吧。接下来也要请你出点力了。今天可能会有点忙碌──」

柯鲁玛蒂诺向他年轻的侍从说道。

「富许,当我等成功之际,我会保证你的未来。我很看好你哦。」

「感谢您的厚意,总督。」

年轻侍从行了礼。他虽然是在宰相底下效力的文官,却是个相当优秀的青年。他原先是宰相的联络人,如今他的付出超越了他的职责。既然有这般表现,柯鲁玛蒂诺或许会认真拉拢他来当自己的侍从。

为了让这样的年轻人活下去,自己非得获胜不可。不能让那群梦想家恣意妄为,毁灭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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