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第1章 玲琳,商量

位于飞州一等地段的金家宅邸。

当时正值清澈的朝阳洒下的时分,但在宅邸一角的客房里,八名男女聚集在一起,热衷于讨论着令人不安的话题。

「要扮成妓女潜入妓楼?咏国的女人可真是大胆啊!太棒了!」

一边拍手一边大笑的,是一位有着标志性金色三股辫的异国壮汉。

就在刚才,他还装作侍从哈桑的样子,但其真实身份是西琉巴王国的第一王子纳迪尔。

他刚表明身份,就坦白自己之前伪装身份,是为了调查在金领泛滥的毒品「赘瑠」——按西国发音是「泽希尔」。

「如果能得到您的认可,能否详细告知一下这起毒品案件的情况呢?」

对此,靠在床榻上温和反问的,是脸上雀斑很显眼的雏女——也就是和慧月互换了身体的黄玲琳。

她原本是和另外两名雏女一起,为了招待国宾纳迪尔才来到金领的。

顺利完成仪式后,她代替被毒品「赘瑠」陷害的慧月,熬过了这一晚,好不容易摆脱了困境。

所以,她脸色依然不太好。

「喂,你。还打算接着聊啊?至少稍微休息一下吧。」

于是,从床榻旁的椅子上,一位美得如天仙般的雏女忍不住探出身来。不用说,这就是和玲琳互换身体的朱慧月。

「真的,玲——朱慧月大人。请再休息一会儿吧。」

「为什么刚睡醒就要急着去报复啊!」

「要冷静啊。」

紧接着,忠实的女官冬雪、莉莉,鹫官长辰宇等纷纷出言劝阻,但玲琳只是温柔地微笑着,并不理会。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熟知妹妹脾气的黄家武官景彰无奈地耸耸肩,自认为是理智之人的金家雏女金清佳则抿着嘴,眼神游移不定。

看样子她还在犹豫,是该制止刚睡醒就想乱来的玲琳,还是顺着她了解情况。

「嗯,真是有骨气啊!咏国人这种积极配合的态度,让我纳迪尔十分钦佩!当然,我会详细说明的。」

虽然大多数人对配合一事持否定态度,但纳迪尔却毫不理会这微妙的气氛,开始讲述这起毒品案件的详情。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认为泽希尔是从金领的花街传播开来的。具体来说,是从一家叫『天香阁』的妓楼。」

「天香阁……」

玲琳手托脸颊,重复着这个名字。

她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就是慧月被下毒品时被诱骗去的妓楼。

而且,它也是夜市艺妓队伍中备受瞩目的妓楼。

(这里说不定有清佳大人的旧相识呢……?)

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果然,清佳一脸苦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在众人期待继续讲述的目光注视下,王子摊开双手。

「好,我按顺序说!首先,在我的国家有个我很讨厌的宰相,叫宰因。故事就从他买下金领的妓楼『天香阁』开始说起。」

据他所说,情况是这样的。

在谢尔巴王国,有个叫宰因的宰相,以能干着称。

他原本是靠海运发家的富商,因其经营才能被国王看重,得以重用。

然而,宰因是个野心家,他企图扳倒第一王子纳迪尔,取而代之成为下一任国王,而且他已经成功收买了近半数的太守。

贿赂的规模非常庞大,尽管他是富商,但显然已经超出了海运业的盈利范围。

那么,这笔巨额财富从何而来呢?

纳迪尔秘密展开调查,发现宰因的势力突然壮大,是从两年前他买下咏国的妓楼「天香阁」开始的。

宰因身为宰相,同时也是商人,收购异国妓楼本身并不违法。但如果他利用妓楼以不正当手段获利,那可就是会引发国际问题的重罪了。

纳迪尔首先怀疑妓楼存在人口贩卖的情况。

但无论怎么严格检查,宰因的商船都没有运送可疑人员的迹象。

那么,会不会是走私高档商品呢?

然而,无论怎么仔细检查货物,都没有发现象牙、宝石等物品,他的船只是一直稳定地运送着谢尔巴的特产木材。

另一方面,潜入金领的密探报告称,以花街为中心,出现了很多呈现毒品中毒症状的人。

特别是每次宰因以经营视察的名义前往天香阁后,中毒人数就会增加。

同时,他每次从咏国回来都会变得更加富有。

也就是说,宰因不是靠高档商品,而是通过妓楼贩卖毒品获利。他在监管较松的咏国制造并散布在西国被禁止的危险药物,从而赚取巨额财富。

纳迪尔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是啊,虽然知道他靠毒品赚钱,但那家伙就是不露破绽啊!」

金发王子惋惜地把垂在肩上的长三股辫甩到一边,叹了口气。

「据说泽希尔的原料是夜光花,所以我对花和种子的出口检查得很严格,但那家伙的船上就是找不到可疑的原料。他手里明明没有泽希尔,但他一去天香阁,泽希尔就开始泛滥。简直就像炼金术一样!咏国国内肯定有生产基地或者流通据点……」

「您认为那个据点就是天香阁吗?」

「没错!花街官员很难插手,非常适合做见不得人的生意。」

玲琳总结了一下,纳迪尔轻轻点头回应。

「天香阁……宰因……啊!」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听着的莉莉突然惊得抬起头。

「莉莉?」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一直在想,『宰因』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众人的注视下,莉莉慌乱地行礼,在玲琳的催促下,她咽了口唾沫,开始作证。

「给慧月大人下毒品的男人,一开始看到我时是这么说的。『我的主人是在飞州经营多家店铺的富豪』『你这副西国人的模样很合主人的心意,很快就能成为头牌,来天香阁吧』。在后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像商人的谢尔巴人,我猜他就是主人——」

有着谢尔巴血统、能听懂西国语言的莉莉接着说道。

「他确实被称为『宰因大人」。」

莉莉还补充说,那个男人好像被称为「中根」。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看来,宰因、天香阁和毒品之间肯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是在天香阁制造赘瑠,还是仅仅把它作为交易场所呢……」

玲琳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喃喃自语,纳迪尔耸了耸肩。

「追查生产基地还是流通据点,以后再说。反正在谢尔巴,不管是制造毒品还是贩卖毒品,都是重罪!总之,我想抓住他在天香阁参与毒品交易的现行。」

「没必要等宰因去现场,现在就去查封天香阁,然后展开调查,把宰因逼入绝境不就行了吗?」

一直在听的景彰冷静地指出,纳迪尔遗憾地晃了晃没收来的泽希尔小瓶子,咂了咂嘴。

「我也想尽快行动啊!可是,宰因和负责审判的太守关系很好。要想稳妥地审判他,要么找到非常明确的证据,要么就只能抓现行。」

也就是说,如果先查封天香阁,宰因有可能会切断线索逃走。

「正好三天后,天香阁将举办『霸香宴』。我打算在宰因到场的时候,查封这家妓楼。」

「霸香宴?」

玲琳等人一脸疑惑,纳迪尔得意地介绍了他之前的调查结果。

「我来解释一下。霸香宴是妓楼为了迎接半年来一次的楼主宰因而举办的宴会!通常在月初举行,但可能是因为我的来访让宰因提高了警惕。所以宴会时间推迟到了我『离开』之后。」

霸香宴不仅是为了欢迎楼主、展示妓楼的现状,还会邀请贵宾,加强楼主和客人之间的联系。

如果要传播毒品,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那家伙肯定会在霸香宴上散布泽希尔、回收钱财。我要抓住这个现行。所以!」

纳迪尔把手中把玩的毒品小瓶子重重放在桌上,环顾了一圈雏女们。

「希望雏女们能在查封之前,先去调查一下妓楼的内部情况。不过工作很简单。只要在楼里走上几天,把布局告诉我就行。」

也就是说,如果知道了后门的位置,就能防止查封时犯人逃走;如果提前知道泽希尔的储存地点,就能优先封锁,防止证据被销毁。

「我也在花街安排了很多人手,但很难潜入楼内。如果有女眷帮忙,那就太感谢了。啊,当然,我不会要求你们做太复杂的事!只是辅助查封工作,以防万一。」

纳迪尔可能是考虑到雏女们脸色还没恢复,所以强调工作轻松、危险性低。

「这样啊。」

玲琳顺从地点点头,但心里却在想:

(只是了解一下布局而已。这样不痛不痒的事情真的可以吗?)

被下了赘瑠的当事人是慧月,也就是自己。遭受毒品侵蚀的是咏国。

那么,作为咏国的雏女,难道不应该狠狠地回击那些卑鄙的毒贩吗?

至少玲琳想知道赘瑠是如何制作、如何买卖的,以及谁参与其中、参与程度如何、是以怎样的方式参与的。因为如果不了解这些,就无法给予恰当力度的报复。

(要是能顺利潜入妓楼,我就独自深入调查一番吧)

就在她暗自下定决心时,突然有人尖锐地喊了一声,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请稍等,纳迪尔殿下。」

说话的是鹫官长辰宇。

「我了解贵国的情况。但让雏女参与这种调查,绝对不行。」

他眯起蓝色的眼睛,又补充道:

「怎么能让未来的国母扮成妓女呢!」

「哎,可提出这个主意的是你们啊!」

纳迪尔气得鼻子都白了,接着玲琳也从床榻上探出身来。

「正如纳迪尔殿下所说。这是我提出来的。我没打算连累其他雏女。我只是想在安全范围内,凭自己的能力去做。」

「不。」

没想到,金清佳却制止了她。

一直默默听着的她,长舒一口气,然后严肃地抬起头说道:

「这是金领发生的问题。不能把它都交给其他领地的雏女。如果她要参与毒品调查,那我更应该积极地面对这个问题。我也要去天香阁。」

「清佳大人。」

一直以理智着称的清佳居然要参与潜入妓楼这种大胆的计划,玲琳有些惊讶。

辰宇也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连金清佳阁下也……」

他性格认真,看到清佳也开始冲动行事,显得很恼火。

「景彰阁下。你也劝劝这些任性的雏女吧。」

「嗯。」

他立刻把话抛给了以宠妹闻名的黄景彰,没想到景彰并没有强烈反对,只是秀美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作为黄家人,我也很苦恼这种时候该有什么反应啊。」

「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的妹妹——不,你当作妹妹的雏女,被下了毒品,差点丢了性命。你还想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吗?」

「对,没错。重要的雏女被下了毒品,差点死掉。」

景彰乖乖地重复着辰宇的抗议。

「这么说来,作为黄家人,就该『加倍奉还』。我能理解这种心情。」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们是黄家人。」

黄家人向来沉稳,很少主动惹事,但要是有人伤害到他们重要的家人,他们一定会彻底报复,绝不罢休。

虽然景彰对妹妹的鲁莽行为很无奈,但如果她是因为好友慧月的事而愤怒,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就是黄家的想法。

「只是,如果扮成妓女的事被世人知道,会对雏女的名声产生很大影响。不光是『朱慧月』,在场的三位雏女的名声都会一落千丈。这点你们必须明白。」

因为纳迪尔不知道她们身体互换的事,所以景彰说得比较委婉,其实他的意思是:「如果处于替换状态的玲琳潜入妓楼,不仅会影响玲琳自己,也会影响‘。『朱慧月』的名声。」

「我觉得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潜入计划必须得到慧月的同意——

景彰话里有话,没想到这时一个意外的人开了口。

「那没问题呀。我也赞成潜入妓楼。」

没想到,连慧月自己都同意了。

「慧……『玲琳』?」

景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着蝴蝶般面容的慧月习惯性地撩了撩头发,哼了一声。

「因为是我发誓要这么做的。那些害我们落到这步田地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反正我被下了毒品,雏女的名声早就毁了。现在就算再多几件不光彩的事,也没什么区别。」

「说得太帅了……!我太佩服了!」

玲琳忍不住用双手捂住嘴。

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慧月也会支持自己。

慧月真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友啊。

「没错……就是这样!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揪出幕后黑手,彻底让他们闭嘴,把这件事解决掉!」

「倒也不用这么极端啦。反正我可不想只靠别人来救我。我一定要报仇。」

看着傲娇地扬起下巴的好友,玲琳差点在床榻上站不稳。

她觉得以前的慧月总是喜欢攀附权贵,让自己置身于安全地带,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好战。

(我的好友怎么这么帅啊。我也要向她学习这种战斗精神……!)

玲琳豪迈地忽略了其实自己才是更有战斗精神的那个人。

「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希望三位雏女能潜入妓楼。听说天香阁为了霸香宴正在扩招妓女,应该比较容易混进去。」

看到三位雏女达成了共识,纳迪尔迅速推进着话题。

「那我就扮成保镖进去。」

景彰立刻自告奋勇,但纳迪尔遗憾地摆摆手。

「不行啊,虽然对女性的审查比较宽松,但对可能与外界接触的男性审查很严格。必须要有介绍才行。我安排的人都很难进去呢。」

「啊?」

景彰困惑地挠了挠脸颊。

「那没办法了。没想到我也有女装的一天……」

「什么?」

「这人在说什么啊,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似的!」

玲琳忍不住喃喃自语,慧月替她大声喊了出来。

但景彰却不管不顾,甚至开始上下打量辰宇。

「鹫官长……嗯……单看脸的话还凑合,但可惜身高太高了……」

「你在嘀咕什么?」

眼看自己要被牵连进去,辰宇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别胡说八道了!」

「这点我没问题,我能模仿女人的声音,应该挺合适的。『你们觉得呢?』」

景彰无视愤怒的辰宇,一边得意地模仿着女人的声音,一边问女眷们的意见。

然而,玲琳等三位雏女的评价并不高。

「您的心意我们很感激,您的声音确实很像女性……」

「但是景彰大人,妓楼的性质决定了,以您的体格实在很难蒙混过关。」

「哪有那么高的女人啊!」

特别是慧月果断地拒绝了,景彰却好像觉得很有趣,又问了一遍。

「是吗?我很高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这副男人的身材,根本没法掩饰。」

「哼。原来我很有男人味啊。那看来只能放弃了……」

景彰不知为何放弃了,辰宇恼火地抓住他的肩膀。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在讨论女装的问题。我是说让雏女潜入妓楼这件事本身就不行!我们本来就是为了阻止雏女们继续任性妄为才来的。」

「但这也没办法啊,鹫官长。」

景彰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现在的她根本拦不住。当事人雏女也都同意了。那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在她们身边守护着她们吧?」

景彰充分展现了他宠妹的一面,完全支持妹妹的决定,还假装抹了抹眼角。

「作为臣子,我不能违抗殿下的命令。但就像无法阻挡崩塌的土地一样,我们也没办法。唉,我夹在中间,胃都疼了。我能做的,也就是好好向殿下汇报情况了……」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疼。」

「那是你观察力不够。」

尽职的辰宇狠狠地瞪着景彰,但景彰这个黄家男人不为所动。

「距离霸香宴只有三天了。什么时候可以行动?」

武官们争论的时候,纳迪尔和三位雏女已经凑在一起,开始商量起来。

「嗯,赘瑠的影响基本已经消除了,如果从今天下午开始的话……」

「至少休息一晚吧!就算要潜入,也得先计划一下,做好准备。」

玲琳刚要下床,慧月立刻制止了她。

「需要做哪些准备呢?既然要扮成妓女,首先得有化妆用品。然后是衣服、首饰,对了,舞蹈道具之类的也最好有。」

「喂喂,潜入妓楼可不是为了成为顶级妓女!说到准备,首先得有防身武器,武器!」

清佳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纳迪尔一脸嫌弃地塞给她一把西国式短刀「沙姆希尔」,说「至少得带这个」。

「这么金光闪闪、镶满宝石的华丽武器,很快就会被没收的。」

「你傻啊!正因为看起来像首饰,才能堂而皇之地带着。你不知道妓楼里一直流行西国式小物件吗?你真是太没见识了!」

「就算不知道妓楼的流行趋势,我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清佳和纳迪尔似乎很合不来,一直在争吵。

玲琳瞥了一眼嫌弃地拿起短刀的清佳。

「……」

她刚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很快又回到了讨论中。

「……关键是怎么自然地潜入妓楼。我已经被天香阁的人认出来了,就说我是被美酒吸引过去的。慧——你就设定成『被拐卖的城镇姑娘』怎么样?」

「我这张脸扮『城镇姑娘』不太合适吧?至少得是被赶出后宫的前女官之类的。出身好一点会更自然。」

因为身份原因无法插嘴的冬雪和莉莉,只能无奈地遮住脸。

「你们刚刚还那么痛苦,至少休息一下吧!」

「这些雏女们也太好战了……!」

就这样,理智的女官们和鹫官长三人在人数上输给了冲动的三位雏女、随性的纳迪尔以及总是支持妹妹的景彰这五人,玲琳她们潜入妓楼的计划,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认可。

***

话说,那是一个深夜发生的事。

慧月感觉听到了细微的声响,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茫然地将视线移向旁边的床榻,却不见本应睡在那里的黄玲琳的身影。

「——!?」

慧月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掀开被子,慌张地环顾室内。

这时,她看到门刚刚轻轻合上。

隔壁女官房间里的冬雪和莉莉,大概睡得很沉,并没有出来。

看来玲琳是怕吵醒疲惫不堪的女官们,所以才悄悄离开了客房。

(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啊!)

或许她是去上厕所了吧,但赘瑠的影响才刚过去一天,玲琳不跟任何人打声招呼就擅自行动,这让慧月很生气。

慧月这边刚照顾完她,累得不行,还特意让玲琳把自己抬到她的客房,陪她一起睡。

可玲琳完全不理解她的担心,擅自离开房间,真是个爱惹麻烦的雏女。

(……话说,跟着去厕所是不是有点太过度保护了?)

慧月刚伸手要去开门追出去,又觉得有点不妥,便停住了脚步。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

毕竟昨晚同一时间,玲琳还差点丢了性命。说不定体内还残留着一点赘瑠的影响,她可能会头晕,或者发烧。而且那女人向来爱逞强。

(不能放任她不管)

慧月下定决心,走出房门,左右张望,发现玲琳正手持烛台,在前面不远处的走廊上走着。

转过拐角,只有清佳休息的房间。

这么看来,她似乎不是去厕所。

「喂!你在干什么啊!」

「呀!」

慧月忍不住从后面大声喝问,玲琳吓得跳了起来。

她刚一回头,就罕见地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哎哟……」

想来,她的手脚可能还时不时会疼痛,或者感到无力。

慧月有些担心,放低音量,朝玲琳走去。

「你看,你身体还没恢复呢。这么晚了,摇摇晃晃的,你要去哪儿啊?」

「慧月大人。不,我已经完全没事了。只是,我想去厕所——」

被追问的玲琳,急忙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被慧月盯着,她无奈地耷拉下眼角。

「其实不是去厕所,虽然我确实有点头晕,但我有件事必须要去做……」

慧月心想,玲琳不再掩饰,坦诚说出实情这点还值得肯定。

「什么事啊?」

「那个……」

玲琳一脸为难,闭上了嘴。

就像慧月一着急就会大声嚷嚷一样,玲琳也总是习惯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这个毛病似乎很难改掉。

不过,她也在慢慢改变。

玲琳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抿紧嘴唇,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

「其实,我想去劝清佳大人重新考虑潜入妓楼的事……」

「重新考虑潜入妓楼?」

「是的。」

慧月重复了一遍,玲琳轻轻垂下了眼睛。

「妓楼对于一直秉持清廉理念长大的清佳大人来说,肯定是最陌生的地方。说不定天香阁里的世界,是她完全想象不到的。」

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映照下,玲琳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担忧神情。

「我很敬佩清佳大人作为雏女的正义感,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让高洁的她去妓楼……清佳大人甚至都想不到要携带武器呢。」

「这嘛……」

看着苦苦劝说的玲琳,慧月也想起了清佳认真说着「准备些舞蹈道具怎么样」的样子。

虽然清佳很认真,但她确实对世事了解太少。

玲琳作为潜入计划的提议者,大概是担心自己的计划把清佳牵扯进来了。

「不过要说对世事的了解程度,你这就像小孩子担心婴儿一样,不是吗?」

其实在慧月看来,黄玲琳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是五大家族中最有权势的黄家直系的小女儿,不仅有两个哥哥,整个家族的人都宠着她,她就是个娇弱的大家闺秀。

她连在集市上讨价还价都不会,还差点被人骗去买奇怪的壶和便器,现在却在这里担心清佳,这就像小孩子一本正经地对婴儿说「外面很危险哦」一样。

慧月指出这一点,玲琳像是受到了冲击,身体晃了晃,然后探身说道:

「确、确实,我的经验就像小孩子一样,但这个小孩子会用毒,也会使用火药和防身术!我是个有行动力的小孩子!」

「有行动力的小孩子加上危险物品,这不是最麻烦的组合吗……」

「虽然麻烦,但武器就是武器。慧月大人你也会使用道术。可是,清佳大人却什么都不会。虽说这是发生在金领的事,但把她牵扯到这种调查里,我心里过意不去。」

慧月耸耸肩:「也是。」

回想起来,在敬仰礼上,清佳拿着短刀的样子就很奇怪,慧月当时还差点放松了警惕。

让这样的她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确实有点勉强。

「我既然要潜入,就打算比纳迪尔殿下要求的更深入地调查赘瑠的事。这样一来,危险也会增加。所以,我觉得清佳大人——」

「哎呀,玲琳大人,你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

从烛光照不到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两人吓得同时跳了起来。

她们慌忙拿着烛台转过身,只见几步开外的房门前,站着身着睡衣的金清佳。

「清、清佳大人……你都听到了?」

「嗯。我听到慧月大人的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出来看看。你们俩聊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到我。」

玲琳尴尬地询问,清佳轻松地回答。

看来她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

「那个……」

「先请进屋里吧。」

见玲琳欲言又止,清佳优雅地挑起一侧眉毛,邀请两人进屋。

「特别是玲琳大人,你刚病愈。」

清佳装作关心玲琳身体的样子,实际上慧月也明白,她是想说「玲琳大人你这身体状况才更不适合潜入吧」。

「请坐那边的椅子。」

看样子清佳刚刚在小酌,桌上放着果酒的酒瓮和喝了一半的酒器。

(这是山楂酒吧。真是女孩子喝的酒,很有金清佳的风格)

就算是在外游,而且是一个人小酌,她也会把成套的酒器摆放整齐——这就是清佳的独特之处。

清佳也劝慧月她们喝酒,但玲琳拒绝后,刚在椅子上坐下,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事已至此,我就直说了。清佳大人,您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潜入妓楼的事?我实在是担心您。」

(还真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呢)

「我也明确地说,我拒绝。这是金领的问题。」

(这边也直截了当地回应了呢)

面对面的玲琳和清佳,慧月坐在她们中间,就像在看一场蹴鞠比赛一样,只能无奈地左右摇头。

「如果说当事者的话,应该是被灌了毒品的我和慧月大人来处理这件事。赘瑠是很可怕的毒品。一想到万一清佳大人在调查过程中接触到它,我还是很担心。这种事还是让有经验的人来做吧。」

「赘瑠如果喝了两次以上,上瘾的风险会大大增加,所以现在慧月大人身体里的玲琳大人才更应该谨慎行事吧?不管怎样,我要去天香阁。」

面对玲琳真诚的劝说,清佳寸步不让。

清佳立刻反驳,玲琳懊恼地皱起眉头,回头看向慧月。

「哼……清佳大人真是太固执了!」

以前总是仰慕地看着自己,凡事都点头说「就按玲琳大人说的做」的清佳,如今却完全不听自己的话,玲琳大概也很困惑吧。

「因为我发现,玲琳大人其实是个很莽撞的人。被这样的人讲道理,我可接受不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看来在金清佳眼里,黄玲琳已经从蝴蝶变成了一头野猪。

「为什么大家都叫我野猪,野猪……」

看着似乎受到冲击的朋友,慧月决定帮玲琳说话。

毕竟,这个看似头脑简单、不懂变通的女孩,其实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清佳。

「喂,虽然黄玲琳是头野猪,但她是头善良的野猪。她是真心在担心你,这你应该能明白吧?」

仔细想想,如果她们三人一起潜入,就跟之前逛街时一样,慧月又得带着这两个不懂世事的人了。

这么一想,现在先把其中一个人排除在外,或许是个更好的办法。

「这确实是金领的问题,但这不属于雏女的职责范围。你不参与这种不熟悉的潜入调查,也没人会责怪你。」

「我并不是为了面子才坚持要参与潜入调查。」

「那你为什么非要去妓楼呢?」

然而,清佳只是傲慢地扬起下巴,这让慧月也越来越恼火。

「难道说……」

这时,玲琳突然轻声开口道。

「您是想确认一下,您的童年好友是否在天香阁里,对吗?」

「——……」

清佳微微吸了口气。

没注意到这一点的慧月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你们也就是那种连对方搬到哪里都不知道的交情。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是的。」

清佳打断了慧月的话,让她吃了一惊。

慧月回头一看,只见清佳正紧紧握着装有果酒的酒杯,低着头。

「当然,这是金领的问题,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的童年好友琴瑶。」

「什么?你和那个琴瑶关系有那么好吗?」

慧月一脸惊讶。

确实,清佳似乎很在意琴瑶,但从她们的相处来看,琴瑶连自己的住址都没告诉清佳,两人平时也很少联系。

不过,因为追着清佳了解了不少情况的玲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说她是你的师姐,对吧?你们小时候一起度过了很长时间呢。」

「嗯。我们一起相处了大概五年……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玲琳追问,清佳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将视线落在酒杯上。

「我十岁左右的时候遇到了琴瑶。」

于是,清佳开始讲述她与童年好友的相遇。

金清佳作为金家直系的女儿出生。

小时候,她在繁荣昌盛的金领之都天砂,备受瞩目,连皇族都对她赞赏有加。

她继承了母亲的美丽容貌,能言善辩,刺绣和唱歌都无可挑剔,尤其是跳舞,无人能及。

无论从血统还是与皇太子的年龄匹配度来看,她无疑是下一任雏女的合适人选。大家都期待着她将来能超越淑妃成为贵妃,甚至成为皇后。

「大家都说,下一代金家皇后非她莫属,而且是我们金家培养出来的。」

清佳双手握着山查子酒杯,苦笑着说道。

金家直系和旁系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旁系的人看不起直系,认为他们「没有实际办事能力,不了解世事」;而直系的人也鄙视旁系,觉得他们「低俗、没品位」。

为了实现让直系女儿成为皇后的梦想,亲人们从小就向清佳灌输「美至上」的价值观,还告诉她「除了金家直系的人,其他人都很卑微」。

「其实就是让我不要输给旁系。但那时年幼的我愚蠢地以为,除了自己,无论是旁系、商人还是平民,所有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毕竟,清佳确实样样精通。

她比同龄人聪明,甚至在美貌和才华上超过了年长的亲戚,在她面前,所有人都相形见绌。

在她看来,周围的人都是些没有才能、不明事理的家伙。

「就在那时,我遇到了琴瑶。」

十岁那年,她的世界发生了改变。

金家无论直系还是旁系,每半年都会举行一次家族子女交流才艺的活动。那次,清佳为了参加舞蹈比赛来到了飞州。

不过,清佳已经连续三年在比赛中获得了最高分,她觉得这次也不会有能与自己抗衡的对手,便有些骄傲起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按照完美主义的要求不断训练,准备展示一场高水平的舞蹈。她甚至想,展示完就不用听评委点评,直接回去算了。就在这时——清佳看到了一幕意想不到的景象。

「叔父说,这是旁系新收养的孩子,让她展示一下舞蹈。」

被介绍给清佳的那一刻,她只是轻蔑地瞥了琴瑶一眼。

毕竟,琴瑶是旁系末席人家收养的孩子,看起来像个小丫鬟一样寒酸。

她的五官过于锐利,举止大方,与其说是少女,更像个少年。

但奇怪的是,她一登上舞台,就展现出了一种成熟的艳丽。

她每一次伸展手臂,每一次眯起眼睛,都散发出一种极致的美。

她挺直的脊背和矫健的步伐,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力量感。

她的舞蹈既有稳定感,又带有一种野性,让观众为之兴奋。

那种痛苦和愤怒,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永远无法表现出来的,一种令人震撼的美。

而这些,年幼的琴瑶就已经具备了。

「我惊呆了。我一直引以为傲的优雅,瞬间变得一文不值。我感到无比羞愧,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和憧憬……从未有过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一直以来,人们都说只有直系的女儿才优秀,只有美丽的人才至高无上,其他的人都如尘埃一般。

那眼前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这个并非直系,而是在旁系庇护下长大,原本只是平民的女孩所展现出的舞蹈之美,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坐立不安,比赛一结束就追了上去。」

琴瑶说话还带着市井气息,在清佳看来,她的态度十分粗鲁。

清佳谦逊地问道:「您的老师是谁?」「您是如何练习舞蹈的?能教教我吗?」「下次交流会上还能见到您吗?」

然而,琴瑶却满不在乎地歪着头,问道:『咦?你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琴瑶的坦率让一直没有真正朋友的清佳,很快就和她熟络起来。

因为年龄相近,琴瑶的养父母也积极鼓励她们交往,还为她们介绍了舞蹈老师,于是两人成了师姐师妹。

琴瑶聪明又坚强。

她的双眼总是闪烁着乌黑的光芒,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总是满怀憧憬地谈论着自己的梦想。

『跳舞的诀窍?就是要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永远不要忘记这份骄傲。毕竟,我就是凭借这张脸和这副身材,才过上了现在的生活。我会从这里一路向上,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让所有人都记住我。』

清佳说:「每次和琴瑶接触,我都感觉自己的世界变得更广阔了。她让我明白,出身并不重要。在美和才华面前,人人平等,也应该如此。」

一直默默倾听的慧月与玲琳交换了一下眼神。

在中元节仪式上,替换后的玲琳展示了精彩的舞蹈,尽管当时金清佳以为对方是「朱慧月」,但她还是评价说「优秀的美理应得到众人的赞赏」。

仔细想想,清佳一直对慧月态度强硬,那是因为她觉得慧月「没出息」「没才华」,而并非因为慧月「出身偏远贵族」「是乡下人」。

她那种经过磨砺的公平和对美的执着,是在与平民琴瑶的友情中培养出来的。

「你们知道『布誓』吗?」

清佳怀念地眯起眼睛,突然起身,从行囊中取出一样东西。

一块带有牡丹织纹的薄布——如果慧月没看错的话,这就是清佳常戴的披帛。

看得出她十分珍视这块披帛,就连曾经裂开的地方都被仔细缝补过。

「是『布誓』吗?」

「那是什么?」

「这是市井间的一种玩法,用酒在对方的衣服上写下誓言。」

面对歪着头的两位雏女,清佳略带自豪地微笑着。

「把希望彼此永远铭记的内容,用酒写在对方的衣服上。染上去的字迹会随着洗涤逐渐变淡……等到完全看不清的时候,誓言的内容就会融入彼此的灵魂。」

她把那块留有淡淡桃色痕迹的薄布铺在桌上,放在酒器旁边。

「我和琴瑶也曾用山楂酒蘸着指尖,在彼此的披帛上写下誓言。那是我被内定为雏女,准备前往王都的前夜。想到之后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我们就躲在练习室的角落里,偷偷喝着山楂酒,聊了一整晚……」

她仿佛在追寻回忆,轻轻抚摸着披帛上那淡淡的桃色痕迹。

瞒着大人,和朋友躲在房间里,一边喝酒一边熬夜,这对品行端正的清佳来说,可能是一生仅有一次的经历。

她温柔的眼神中,仿佛重现了夜晚练习室里那段美好的回忆。

「上面写了什么呢?」

「『要么美丽,要么死亡』。我和琴瑶在披帛上写下了同样的话。」

听到清佳的回答,玲琳双手合十,说「真是美好」,而慧月却皱起了眉头。

这句格言对于自命为美的追求者的金家女子来说再合适不过,但也太过极端了。

「原来如此……你们真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啊。」

「是啊,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说到这里,清佳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有些难以启齿地继续说道:

「我搬到王都后,我们还通信了一段时间。但大约两年前,她回了一封很冷淡的信,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冷淡的信?」

「信上只写了一句『牡丹在宫殿中荣耀绽放,菊花在野风中摇曳』。」

慧月不禁皱起了眉头。

有教养的女子说话总是委婉含蓄,很难揣摩其真实意图,但这句话显然不只是在描绘情景。不知道是引用了古诗,还是一句格言。

「你的意思是,『牡丹』的你要在宫中努力,『菊花』的她要在市井中拼搏,对吗?」

「……我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牡丹和菊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盛开』。」

这简直就像是诀别之语。

事实上,从那以后,无论清佳写了多少封信,都没有收到琴瑶的回复。

「渐渐地,我也灰心了……也许琴瑶很忙,也许她做艺妓不顺利,心里烦闷,又或许是我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惹她生气了。我没有勇气去弄清楚,就这样错过了时间。」

尽管如此,清佳还是期待着这次外游能见到琴瑶。她觉得只要面对面,那些误会肯定能化解。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她不仅没见到琴瑶,就连旁系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琴瑶家所在的房子早已成了空宅。

「当我在艺妓队伍中看到琴瑶的身影时,我曾想,她是不是已经成了花街的人,不想被人找到。我甚至想过,不去追问,就此罢手。但是……」

清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玲琳和慧月。

「但是,看到玲琳大人你们被赘瑠折磨的样子,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因为看到了我们?」

「是的。」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白色的披帛,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紧张。

「说起来惭愧,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命悬一线的场景。就在不久前还一起欢笑的人,脸色苍白地呻吟着。差点失去朋友的人,头发凌乱地呼喊着。这些场景,我都是第一次见到……」

金清佳从小养尊处优,人生中一直被精心呵护,远离那些污秽、卑微的事物。

她或许与卑劣的旁系打过交道,但从未亲身经历过直接的暴力和病痛。

她或许是因为恐惧,紧紧闭上眼睛,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以前,当我听说毒品在花街蔓延,而琴瑶可能就在那里时,我对那种危险的认识很模糊。但现在,我仿佛能清晰地想象到琴瑶被赘瑠侵蚀的样子。我实在无法忍受。」

那条被攥得皱巴巴的披帛上,还隐约能看到「美」字的痕迹。

「我想确认是不是她。如果是她,我想和她谈谈。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然后——我想把她从那个危险的地方带回来。」

「清佳大人……」

玲琳轻声呢喃,慧月也瞪大了眼睛。

她们从未想过,在自己为赘瑠的事情痛苦挣扎时,清佳也在内心经历着价值观的动摇。

「身为雏女,不为公家的事务,却为了私人感情行动……真是让人无语。」

不知道清佳如何理解两人的沉默,她自嘲地移开了视线。

但玲琳却坚定地握住了清佳的手,声音洪亮地说:

「不,清佳大人,不是这样的。」

她的眼神真诚而明亮——不,那光芒甚至超越了真诚,闪耀着坚定的光彩。

「我完全理解清佳大人的想法。之前我还傲慢地想劝阻您,真是抱歉。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当然应该潜入。」

「啊!?黄玲琳,你刚才不是还想阻止吗!」

「因为友情是最强大的动力。没关系,在坚定的意志面前,会不会使用武器只是小问题。」

玲琳这气势十足的反驳让慧月也不禁吃了一惊,她笑眯眯地说道:

「我也是一样,当然是为了咏国的百姓,但更重要的是,我实在无法原谅那些给慧月大人下毒品的人。」

「你太明目张胆地把私情置于公义之上了!」

慧月提高音量反驳,但玲琳却像春风拂面一样轻松化解。

面对这个不顾一切为朋友行动的黄玲琳,慧月总是纠结是该气得满脸通红地大喊,还是该默默不语。

「那么,让我们重新振作起来。把毒品的制作方法和相关人员都调查清楚,一个不漏地揭发坏人。然后,一定要确认琴瑶是否平安。」

趁慧月还在斟酌言辞的时候,玲琳迅速拿起山楂酒的酒瓮。

她动作麻利地给包括慧月在内的三人倒上酒,然后高高举起小酒盅。

「那么,大家一起喊出来吧。潜入妓楼,加油!」

「呃……加、加油……?」

「病刚好的人可不能随便喝酒!」

深夜的寝室里,回荡着她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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