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飞州一等地段的金家宅邸。
当时正值清澈的朝阳洒下的时分,但在宅邸一角的客房里,八名男女聚集在一起,热衷于讨论着令人不安的话题。
「要扮成妓女潜入妓楼?咏国的女人可真是大胆啊!太棒了!」
一边拍手一边大笑的,是一位有着标志性金色三股辫的异国壮汉。
就在刚才,他还装作侍从哈桑的样子,但其真实身份是西琉巴王国的第一王子纳迪尔。
他刚表明身份,就坦白自己之前伪装身份,是为了调查在金领泛滥的毒品「赘瑠」——按西国发音是「泽希尔」。
「如果能得到您的认可,能否详细告知一下这起毒品案件的情况呢?」
对此,靠在床榻上温和反问的,是脸上雀斑很显眼的雏女——也就是和慧月互换了身体的黄玲琳。
她原本是和另外两名雏女一起,为了招待国宾纳迪尔才来到金领的。
顺利完成仪式后,她代替被毒品「赘瑠」陷害的慧月,熬过了这一晚,好不容易摆脱了困境。
所以,她脸色依然不太好。
「喂,你。还打算接着聊啊?至少稍微休息一下吧。」
于是,从床榻旁的椅子上,一位美得如天仙般的雏女忍不住探出身来。不用说,这就是和玲琳互换身体的朱慧月。
「真的,玲——朱慧月大人。请再休息一会儿吧。」
「为什么刚睡醒就要急着去报复啊!」
「要冷静啊。」
紧接着,忠实的女官冬雪、莉莉,鹫官长辰宇等纷纷出言劝阻,但玲琳只是温柔地微笑着,并不理会。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熟知妹妹脾气的黄家武官景彰无奈地耸耸肩,自认为是理智之人的金家雏女金清佳则抿着嘴,眼神游移不定。
看样子她还在犹豫,是该制止刚睡醒就想乱来的玲琳,还是顺着她了解情况。
「嗯,真是有骨气啊!咏国人这种积极配合的态度,让我纳迪尔十分钦佩!当然,我会详细说明的。」
虽然大多数人对配合一事持否定态度,但纳迪尔却毫不理会这微妙的气氛,开始讲述这起毒品案件的详情。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认为泽希尔是从金领的花街传播开来的。具体来说,是从一家叫『天香阁』的妓楼。」
「天香阁……」
玲琳手托脸颊,重复着这个名字。
她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就是慧月被下毒品时被诱骗去的妓楼。
而且,它也是夜市艺妓队伍中备受瞩目的妓楼。
(这里说不定有清佳大人的旧相识呢……?)
她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果然,清佳一脸苦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在众人期待继续讲述的目光注视下,王子摊开双手。
「好,我按顺序说!首先,在我的国家有个我很讨厌的宰相,叫宰因。故事就从他买下金领的妓楼『天香阁』开始说起。」
据他所说,情况是这样的。
在谢尔巴王国,有个叫宰因的宰相,以能干着称。
他原本是靠海运发家的富商,因其经营才能被国王看重,得以重用。
然而,宰因是个野心家,他企图扳倒第一王子纳迪尔,取而代之成为下一任国王,而且他已经成功收买了近半数的太守。
贿赂的规模非常庞大,尽管他是富商,但显然已经超出了海运业的盈利范围。
那么,这笔巨额财富从何而来呢?
纳迪尔秘密展开调查,发现宰因的势力突然壮大,是从两年前他买下咏国的妓楼「天香阁」开始的。
宰因身为宰相,同时也是商人,收购异国妓楼本身并不违法。但如果他利用妓楼以不正当手段获利,那可就是会引发国际问题的重罪了。
纳迪尔首先怀疑妓楼存在人口贩卖的情况。
但无论怎么严格检查,宰因的商船都没有运送可疑人员的迹象。
那么,会不会是走私高档商品呢?
然而,无论怎么仔细检查货物,都没有发现象牙、宝石等物品,他的船只是一直稳定地运送着谢尔巴的特产木材。
另一方面,潜入金领的密探报告称,以花街为中心,出现了很多呈现毒品中毒症状的人。
特别是每次宰因以经营视察的名义前往天香阁后,中毒人数就会增加。
同时,他每次从咏国回来都会变得更加富有。
也就是说,宰因不是靠高档商品,而是通过妓楼贩卖毒品获利。他在监管较松的咏国制造并散布在西国被禁止的危险药物,从而赚取巨额财富。
纳迪尔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但是啊,虽然知道他靠毒品赚钱,但那家伙就是不露破绽啊!」
金发王子惋惜地把垂在肩上的长三股辫甩到一边,叹了口气。
「据说泽希尔的原料是夜光花,所以我对花和种子的出口检查得很严格,但那家伙的船上就是找不到可疑的原料。他手里明明没有泽希尔,但他一去天香阁,泽希尔就开始泛滥。简直就像炼金术一样!咏国国内肯定有生产基地或者流通据点……」
「您认为那个据点就是天香阁吗?」
「没错!花街官员很难插手,非常适合做见不得人的生意。」
玲琳总结了一下,纳迪尔轻轻点头回应。
「天香阁……宰因……啊!」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听着的莉莉突然惊得抬起头。
「莉莉?」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一直在想,『宰因』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在众人的注视下,莉莉慌乱地行礼,在玲琳的催促下,她咽了口唾沫,开始作证。
「给慧月大人下毒品的男人,一开始看到我时是这么说的。『我的主人是在飞州经营多家店铺的富豪』『你这副西国人的模样很合主人的心意,很快就能成为头牌,来天香阁吧』。在后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像商人的谢尔巴人,我猜他就是主人——」
有着谢尔巴血统、能听懂西国语言的莉莉接着说道。
「他确实被称为『宰因大人」。」
莉莉还补充说,那个男人好像被称为「中根」。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看来,宰因、天香阁和毒品之间肯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是在天香阁制造赘瑠,还是仅仅把它作为交易场所呢……」
玲琳一边整理思绪一边喃喃自语,纳迪尔耸了耸肩。
「追查生产基地还是流通据点,以后再说。反正在谢尔巴,不管是制造毒品还是贩卖毒品,都是重罪!总之,我想抓住他在天香阁参与毒品交易的现行。」
「没必要等宰因去现场,现在就去查封天香阁,然后展开调查,把宰因逼入绝境不就行了吗?」
一直在听的景彰冷静地指出,纳迪尔遗憾地晃了晃没收来的泽希尔小瓶子,咂了咂嘴。
「我也想尽快行动啊!可是,宰因和负责审判的太守关系很好。要想稳妥地审判他,要么找到非常明确的证据,要么就只能抓现行。」
也就是说,如果先查封天香阁,宰因有可能会切断线索逃走。
「正好三天后,天香阁将举办『霸香宴』。我打算在宰因到场的时候,查封这家妓楼。」
「霸香宴?」
玲琳等人一脸疑惑,纳迪尔得意地介绍了他之前的调查结果。
「我来解释一下。霸香宴是妓楼为了迎接半年来一次的楼主宰因而举办的宴会!通常在月初举行,但可能是因为我的来访让宰因提高了警惕。所以宴会时间推迟到了我『离开』之后。」
霸香宴不仅是为了欢迎楼主、展示妓楼的现状,还会邀请贵宾,加强楼主和客人之间的联系。
如果要传播毒品,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那家伙肯定会在霸香宴上散布泽希尔、回收钱财。我要抓住这个现行。所以!」
纳迪尔把手中把玩的毒品小瓶子重重放在桌上,环顾了一圈雏女们。
「希望雏女们能在查封之前,先去调查一下妓楼的内部情况。不过工作很简单。只要在楼里走上几天,把布局告诉我就行。」
也就是说,如果知道了后门的位置,就能防止查封时犯人逃走;如果提前知道泽希尔的储存地点,就能优先封锁,防止证据被销毁。
「我也在花街安排了很多人手,但很难潜入楼内。如果有女眷帮忙,那就太感谢了。啊,当然,我不会要求你们做太复杂的事!只是辅助查封工作,以防万一。」
纳迪尔可能是考虑到雏女们脸色还没恢复,所以强调工作轻松、危险性低。
「这样啊。」
玲琳顺从地点点头,但心里却在想:
(只是了解一下布局而已。这样不痛不痒的事情真的可以吗?)
被下了赘瑠的当事人是慧月,也就是自己。遭受毒品侵蚀的是咏国。
那么,作为咏国的雏女,难道不应该狠狠地回击那些卑鄙的毒贩吗?
至少玲琳想知道赘瑠是如何制作、如何买卖的,以及谁参与其中、参与程度如何、是以怎样的方式参与的。因为如果不了解这些,就无法给予恰当力度的报复。
(要是能顺利潜入妓楼,我就独自深入调查一番吧)
就在她暗自下定决心时,突然有人尖锐地喊了一声,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心思。
「请稍等,纳迪尔殿下。」
说话的是鹫官长辰宇。
「我了解贵国的情况。但让雏女参与这种调查,绝对不行。」
他眯起蓝色的眼睛,又补充道:
「怎么能让未来的国母扮成妓女呢!」
「哎,可提出这个主意的是你们啊!」
纳迪尔气得鼻子都白了,接着玲琳也从床榻上探出身来。
「正如纳迪尔殿下所说。这是我提出来的。我没打算连累其他雏女。我只是想在安全范围内,凭自己的能力去做。」
「不。」
没想到,金清佳却制止了她。
一直默默听着的她,长舒一口气,然后严肃地抬起头说道:
「这是金领发生的问题。不能把它都交给其他领地的雏女。如果她要参与毒品调查,那我更应该积极地面对这个问题。我也要去天香阁。」
「清佳大人。」
一直以理智着称的清佳居然要参与潜入妓楼这种大胆的计划,玲琳有些惊讶。
辰宇也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连金清佳阁下也……」
他性格认真,看到清佳也开始冲动行事,显得很恼火。
「景彰阁下。你也劝劝这些任性的雏女吧。」
「嗯。」
他立刻把话抛给了以宠妹闻名的黄景彰,没想到景彰并没有强烈反对,只是秀美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作为黄家人,我也很苦恼这种时候该有什么反应啊。」
「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的妹妹——不,你当作妹妹的雏女,被下了毒品,差点丢了性命。你还想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吗?」
「对,没错。重要的雏女被下了毒品,差点死掉。」
景彰乖乖地重复着辰宇的抗议。
「这么说来,作为黄家人,就该『加倍奉还』。我能理解这种心情。」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们是黄家人。」
黄家人向来沉稳,很少主动惹事,但要是有人伤害到他们重要的家人,他们一定会彻底报复,绝不罢休。
虽然景彰对妹妹的鲁莽行为很无奈,但如果她是因为好友慧月的事而愤怒,他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就是黄家的想法。
「只是,如果扮成妓女的事被世人知道,会对雏女的名声产生很大影响。不光是『朱慧月』,在场的三位雏女的名声都会一落千丈。这点你们必须明白。」
因为纳迪尔不知道她们身体互换的事,所以景彰说得比较委婉,其实他的意思是:「如果处于替换状态的玲琳潜入妓楼,不仅会影响玲琳自己,也会影响‘。『朱慧月』的名声。」
「我觉得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潜入计划必须得到慧月的同意——
景彰话里有话,没想到这时一个意外的人开了口。
「那没问题呀。我也赞成潜入妓楼。」
没想到,连慧月自己都同意了。
「慧……『玲琳』?」
景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有着蝴蝶般面容的慧月习惯性地撩了撩头发,哼了一声。
「因为是我发誓要这么做的。那些害我们落到这步田地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反正我被下了毒品,雏女的名声早就毁了。现在就算再多几件不光彩的事,也没什么区别。」
「说得太帅了……!我太佩服了!」
玲琳忍不住用双手捂住嘴。
她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慧月也会支持自己。
慧月真是个值得信赖的好友啊。
「没错……就是这样!事已至此,我们只能揪出幕后黑手,彻底让他们闭嘴,把这件事解决掉!」
「倒也不用这么极端啦。反正我可不想只靠别人来救我。我一定要报仇。」
看着傲娇地扬起下巴的好友,玲琳差点在床榻上站不稳。
她觉得以前的慧月总是喜欢攀附权贵,让自己置身于安全地带,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好战。
(我的好友怎么这么帅啊。我也要向她学习这种战斗精神……!)
玲琳豪迈地忽略了其实自己才是更有战斗精神的那个人。
「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希望三位雏女能潜入妓楼。听说天香阁为了霸香宴正在扩招妓女,应该比较容易混进去。」
看到三位雏女达成了共识,纳迪尔迅速推进着话题。
「那我就扮成保镖进去。」
景彰立刻自告奋勇,但纳迪尔遗憾地摆摆手。
「不行啊,虽然对女性的审查比较宽松,但对可能与外界接触的男性审查很严格。必须要有介绍才行。我安排的人都很难进去呢。」
「啊?」
景彰困惑地挠了挠脸颊。
「那没办法了。没想到我也有女装的一天……」
「什么?」
「这人在说什么啊,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似的!」
玲琳忍不住喃喃自语,慧月替她大声喊了出来。
但景彰却不管不顾,甚至开始上下打量辰宇。
「鹫官长……嗯……单看脸的话还凑合,但可惜身高太高了……」
「你在嘀咕什么?」
眼看自己要被牵连进去,辰宇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别胡说八道了!」
「这点我没问题,我能模仿女人的声音,应该挺合适的。『你们觉得呢?』」
景彰无视愤怒的辰宇,一边得意地模仿着女人的声音,一边问女眷们的意见。
然而,玲琳等三位雏女的评价并不高。
「您的心意我们很感激,您的声音确实很像女性……」
「但是景彰大人,妓楼的性质决定了,以您的体格实在很难蒙混过关。」
「哪有那么高的女人啊!」
特别是慧月果断地拒绝了,景彰却好像觉得很有趣,又问了一遍。
「是吗?我很高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这副男人的身材,根本没法掩饰。」
「哼。原来我很有男人味啊。那看来只能放弃了……」
景彰不知为何放弃了,辰宇恼火地抓住他的肩膀。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在讨论女装的问题。我是说让雏女潜入妓楼这件事本身就不行!我们本来就是为了阻止雏女们继续任性妄为才来的。」
「但这也没办法啊,鹫官长。」
景彰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现在的她根本拦不住。当事人雏女也都同意了。那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在她们身边守护着她们吧?」
景彰充分展现了他宠妹的一面,完全支持妹妹的决定,还假装抹了抹眼角。
「作为臣子,我不能违抗殿下的命令。但就像无法阻挡崩塌的土地一样,我们也没办法。唉,我夹在中间,胃都疼了。我能做的,也就是好好向殿下汇报情况了……」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疼。」
「那是你观察力不够。」
尽职的辰宇狠狠地瞪着景彰,但景彰这个黄家男人不为所动。
「距离霸香宴只有三天了。什么时候可以行动?」
武官们争论的时候,纳迪尔和三位雏女已经凑在一起,开始商量起来。
「嗯,赘瑠的影响基本已经消除了,如果从今天下午开始的话……」
「至少休息一晚吧!就算要潜入,也得先计划一下,做好准备。」
玲琳刚要下床,慧月立刻制止了她。
「需要做哪些准备呢?既然要扮成妓女,首先得有化妆用品。然后是衣服、首饰,对了,舞蹈道具之类的也最好有。」
「喂喂,潜入妓楼可不是为了成为顶级妓女!说到准备,首先得有防身武器,武器!」
清佳若有所思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纳迪尔一脸嫌弃地塞给她一把西国式短刀「沙姆希尔」,说「至少得带这个」。
「这么金光闪闪、镶满宝石的华丽武器,很快就会被没收的。」
「你傻啊!正因为看起来像首饰,才能堂而皇之地带着。你不知道妓楼里一直流行西国式小物件吗?你真是太没见识了!」
「就算不知道妓楼的流行趋势,我也没什么可丢人的!」
清佳和纳迪尔似乎很合不来,一直在争吵。
玲琳瞥了一眼嫌弃地拿起短刀的清佳。
「……」
她刚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很快又回到了讨论中。
「……关键是怎么自然地潜入妓楼。我已经被天香阁的人认出来了,就说我是被美酒吸引过去的。慧——你就设定成『被拐卖的城镇姑娘』怎么样?」
「我这张脸扮『城镇姑娘』不太合适吧?至少得是被赶出后宫的前女官之类的。出身好一点会更自然。」
因为身份原因无法插嘴的冬雪和莉莉,只能无奈地遮住脸。
「你们刚刚还那么痛苦,至少休息一下吧!」
「这些雏女们也太好战了……!」
就这样,理智的女官们和鹫官长三人在人数上输给了冲动的三位雏女、随性的纳迪尔以及总是支持妹妹的景彰这五人,玲琳她们潜入妓楼的计划,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认可。
***
话说,那是一个深夜发生的事。
慧月感觉听到了细微的声响,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她茫然地将视线移向旁边的床榻,却不见本应睡在那里的黄玲琳的身影。
「——!?」
慧月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掀开被子,慌张地环顾室内。
这时,她看到门刚刚轻轻合上。
隔壁女官房间里的冬雪和莉莉,大概睡得很沉,并没有出来。
看来玲琳是怕吵醒疲惫不堪的女官们,所以才悄悄离开了客房。
(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啊!)
或许她是去上厕所了吧,但赘瑠的影响才刚过去一天,玲琳不跟任何人打声招呼就擅自行动,这让慧月很生气。
慧月这边刚照顾完她,累得不行,还特意让玲琳把自己抬到她的客房,陪她一起睡。
可玲琳完全不理解她的担心,擅自离开房间,真是个爱惹麻烦的雏女。
(……话说,跟着去厕所是不是有点太过度保护了?)
慧月刚伸手要去开门追出去,又觉得有点不妥,便停住了脚步。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
毕竟昨晚同一时间,玲琳还差点丢了性命。说不定体内还残留着一点赘瑠的影响,她可能会头晕,或者发烧。而且那女人向来爱逞强。
(不能放任她不管)
慧月下定决心,走出房门,左右张望,发现玲琳正手持烛台,在前面不远处的走廊上走着。
转过拐角,只有清佳休息的房间。
这么看来,她似乎不是去厕所。
「喂!你在干什么啊!」
「呀!」
慧月忍不住从后面大声喝问,玲琳吓得跳了起来。
她刚一回头,就罕见地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哎哟……」
想来,她的手脚可能还时不时会疼痛,或者感到无力。
慧月有些担心,放低音量,朝玲琳走去。
「你看,你身体还没恢复呢。这么晚了,摇摇晃晃的,你要去哪儿啊?」
「慧月大人。不,我已经完全没事了。只是,我想去厕所——」
被追问的玲琳,急忙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但被慧月盯着,她无奈地耷拉下眼角。
「其实不是去厕所,虽然我确实有点头晕,但我有件事必须要去做……」
慧月心想,玲琳不再掩饰,坦诚说出实情这点还值得肯定。
「什么事啊?」
「那个……」
玲琳一脸为难,闭上了嘴。
就像慧月一着急就会大声嚷嚷一样,玲琳也总是习惯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这个毛病似乎很难改掉。
不过,她也在慢慢改变。
玲琳像是下了决心似的抿紧嘴唇,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
「其实,我想去劝清佳大人重新考虑潜入妓楼的事……」
「重新考虑潜入妓楼?」
「是的。」
慧月重复了一遍,玲琳轻轻垂下了眼睛。
「妓楼对于一直秉持清廉理念长大的清佳大人来说,肯定是最陌生的地方。说不定天香阁里的世界,是她完全想象不到的。」
在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映照下,玲琳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担忧神情。
「我很敬佩清佳大人作为雏女的正义感,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担心让高洁的她去妓楼……清佳大人甚至都想不到要携带武器呢。」
「这嘛……」
看着苦苦劝说的玲琳,慧月也想起了清佳认真说着「准备些舞蹈道具怎么样」的样子。
虽然清佳很认真,但她确实对世事了解太少。
玲琳作为潜入计划的提议者,大概是担心自己的计划把清佳牵扯进来了。
「不过要说对世事的了解程度,你这就像小孩子担心婴儿一样,不是吗?」
其实在慧月看来,黄玲琳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是五大家族中最有权势的黄家直系的小女儿,不仅有两个哥哥,整个家族的人都宠着她,她就是个娇弱的大家闺秀。
她连在集市上讨价还价都不会,还差点被人骗去买奇怪的壶和便器,现在却在这里担心清佳,这就像小孩子一本正经地对婴儿说「外面很危险哦」一样。
慧月指出这一点,玲琳像是受到了冲击,身体晃了晃,然后探身说道:
「确、确实,我的经验就像小孩子一样,但这个小孩子会用毒,也会使用火药和防身术!我是个有行动力的小孩子!」
「有行动力的小孩子加上危险物品,这不是最麻烦的组合吗……」
「虽然麻烦,但武器就是武器。慧月大人你也会使用道术。可是,清佳大人却什么都不会。虽说这是发生在金领的事,但把她牵扯到这种调查里,我心里过意不去。」
慧月耸耸肩:「也是。」
回想起来,在敬仰礼上,清佳拿着短刀的样子就很奇怪,慧月当时还差点放松了警惕。
让这样的她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确实有点勉强。
「我既然要潜入,就打算比纳迪尔殿下要求的更深入地调查赘瑠的事。这样一来,危险也会增加。所以,我觉得清佳大人——」
「哎呀,玲琳大人,你不用担心。」
就在这时。
从烛光照不到的地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两人吓得同时跳了起来。
她们慌忙拿着烛台转过身,只见几步开外的房门前,站着身着睡衣的金清佳。
「清、清佳大人……你都听到了?」
「嗯。我听到慧月大人的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出来看看。你们俩聊得太投入,都没注意到我。」
玲琳尴尬地询问,清佳轻松地回答。
看来她已经听了好一会儿了。
「那个……」
「先请进屋里吧。」
见玲琳欲言又止,清佳优雅地挑起一侧眉毛,邀请两人进屋。
「特别是玲琳大人,你刚病愈。」
清佳装作关心玲琳身体的样子,实际上慧月也明白,她是想说「玲琳大人你这身体状况才更不适合潜入吧」。
「请坐那边的椅子。」
看样子清佳刚刚在小酌,桌上放着果酒的酒瓮和喝了一半的酒器。
(这是山楂酒吧。真是女孩子喝的酒,很有金清佳的风格)
就算是在外游,而且是一个人小酌,她也会把成套的酒器摆放整齐——这就是清佳的独特之处。
清佳也劝慧月她们喝酒,但玲琳拒绝后,刚在椅子上坐下,就直截了当地说道:
「事已至此,我就直说了。清佳大人,您能不能重新考虑一下潜入妓楼的事?我实在是担心您。」
(还真是直截了当地说了呢)
「我也明确地说,我拒绝。这是金领的问题。」
(这边也直截了当地回应了呢)
面对面的玲琳和清佳,慧月坐在她们中间,就像在看一场蹴鞠比赛一样,只能无奈地左右摇头。
「如果说当事者的话,应该是被灌了毒品的我和慧月大人来处理这件事。赘瑠是很可怕的毒品。一想到万一清佳大人在调查过程中接触到它,我还是很担心。这种事还是让有经验的人来做吧。」
「赘瑠如果喝了两次以上,上瘾的风险会大大增加,所以现在慧月大人身体里的玲琳大人才更应该谨慎行事吧?不管怎样,我要去天香阁。」
面对玲琳真诚的劝说,清佳寸步不让。
清佳立刻反驳,玲琳懊恼地皱起眉头,回头看向慧月。
「哼……清佳大人真是太固执了!」
以前总是仰慕地看着自己,凡事都点头说「就按玲琳大人说的做」的清佳,如今却完全不听自己的话,玲琳大概也很困惑吧。
「因为我发现,玲琳大人其实是个很莽撞的人。被这样的人讲道理,我可接受不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看来在金清佳眼里,黄玲琳已经从蝴蝶变成了一头野猪。
「为什么大家都叫我野猪,野猪……」
看着似乎受到冲击的朋友,慧月决定帮玲琳说话。
毕竟,这个看似头脑简单、不懂变通的女孩,其实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关心着清佳。
「喂,虽然黄玲琳是头野猪,但她是头善良的野猪。她是真心在担心你,这你应该能明白吧?」
仔细想想,如果她们三人一起潜入,就跟之前逛街时一样,慧月又得带着这两个不懂世事的人了。
这么一想,现在先把其中一个人排除在外,或许是个更好的办法。
「这确实是金领的问题,但这不属于雏女的职责范围。你不参与这种不熟悉的潜入调查,也没人会责怪你。」
「我并不是为了面子才坚持要参与潜入调查。」
「那你为什么非要去妓楼呢?」
然而,清佳只是傲慢地扬起下巴,这让慧月也越来越恼火。
「难道说……」
这时,玲琳突然轻声开口道。
「您是想确认一下,您的童年好友是否在天香阁里,对吗?」
「——……」
清佳微微吸了口气。
没注意到这一点的慧月哼了一声。
「怎么可能。你们也就是那种连对方搬到哪里都不知道的交情。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是的。」
清佳打断了慧月的话,让她吃了一惊。
慧月回头一看,只见清佳正紧紧握着装有果酒的酒杯,低着头。
「当然,这是金领的问题,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我的童年好友琴瑶。」
「什么?你和那个琴瑶关系有那么好吗?」
慧月一脸惊讶。
确实,清佳似乎很在意琴瑶,但从她们的相处来看,琴瑶连自己的住址都没告诉清佳,两人平时也很少联系。
不过,因为追着清佳了解了不少情况的玲琳,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说她是你的师姐,对吧?你们小时候一起度过了很长时间呢。」
「嗯。我们一起相处了大概五年……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玲琳追问,清佳一边轻轻点头,一边将视线落在酒杯上。
「我十岁左右的时候遇到了琴瑶。」
于是,清佳开始讲述她与童年好友的相遇。
金清佳作为金家直系的女儿出生。
小时候,她在繁荣昌盛的金领之都天砂,备受瞩目,连皇族都对她赞赏有加。
她继承了母亲的美丽容貌,能言善辩,刺绣和唱歌都无可挑剔,尤其是跳舞,无人能及。
无论从血统还是与皇太子的年龄匹配度来看,她无疑是下一任雏女的合适人选。大家都期待着她将来能超越淑妃成为贵妃,甚至成为皇后。
「大家都说,下一代金家皇后非她莫属,而且是我们金家培养出来的。」
清佳双手握着山查子酒杯,苦笑着说道。
金家直系和旁系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旁系的人看不起直系,认为他们「没有实际办事能力,不了解世事」;而直系的人也鄙视旁系,觉得他们「低俗、没品位」。
为了实现让直系女儿成为皇后的梦想,亲人们从小就向清佳灌输「美至上」的价值观,还告诉她「除了金家直系的人,其他人都很卑微」。
「其实就是让我不要输给旁系。但那时年幼的我愚蠢地以为,除了自己,无论是旁系、商人还是平民,所有人都是微不足道的。」
毕竟,清佳确实样样精通。
她比同龄人聪明,甚至在美貌和才华上超过了年长的亲戚,在她面前,所有人都相形见绌。
在她看来,周围的人都是些没有才能、不明事理的家伙。
「就在那时,我遇到了琴瑶。」
十岁那年,她的世界发生了改变。
金家无论直系还是旁系,每半年都会举行一次家族子女交流才艺的活动。那次,清佳为了参加舞蹈比赛来到了飞州。
不过,清佳已经连续三年在比赛中获得了最高分,她觉得这次也不会有能与自己抗衡的对手,便有些骄傲起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按照完美主义的要求不断训练,准备展示一场高水平的舞蹈。她甚至想,展示完就不用听评委点评,直接回去算了。就在这时——清佳看到了一幕意想不到的景象。
「叔父说,这是旁系新收养的孩子,让她展示一下舞蹈。」
被介绍给清佳的那一刻,她只是轻蔑地瞥了琴瑶一眼。
毕竟,琴瑶是旁系末席人家收养的孩子,看起来像个小丫鬟一样寒酸。
她的五官过于锐利,举止大方,与其说是少女,更像个少年。
但奇怪的是,她一登上舞台,就展现出了一种成熟的艳丽。
她每一次伸展手臂,每一次眯起眼睛,都散发出一种极致的美。
她挺直的脊背和矫健的步伐,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力量感。
她的舞蹈既有稳定感,又带有一种野性,让观众为之兴奋。
那种痛苦和愤怒,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永远无法表现出来的,一种令人震撼的美。
而这些,年幼的琴瑶就已经具备了。
「我惊呆了。我一直引以为傲的优雅,瞬间变得一文不值。我感到无比羞愧,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和憧憬……从未有过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
一直以来,人们都说只有直系的女儿才优秀,只有美丽的人才至高无上,其他的人都如尘埃一般。
那眼前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这个并非直系,而是在旁系庇护下长大,原本只是平民的女孩所展现出的舞蹈之美,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坐立不安,比赛一结束就追了上去。」
琴瑶说话还带着市井气息,在清佳看来,她的态度十分粗鲁。
清佳谦逊地问道:「您的老师是谁?」「您是如何练习舞蹈的?能教教我吗?」「下次交流会上还能见到您吗?」
然而,琴瑶却满不在乎地歪着头,问道:『咦?你是想和我做朋友吗?』
琴瑶的坦率让一直没有真正朋友的清佳,很快就和她熟络起来。
因为年龄相近,琴瑶的养父母也积极鼓励她们交往,还为她们介绍了舞蹈老师,于是两人成了师姐师妹。
琴瑶聪明又坚强。
她的双眼总是闪烁着乌黑的光芒,嘴角挂着自信的笑容,总是满怀憧憬地谈论着自己的梦想。
『跳舞的诀窍?就是要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永远不要忘记这份骄傲。毕竟,我就是凭借这张脸和这副身材,才过上了现在的生活。我会从这里一路向上,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让所有人都记住我。』
清佳说:「每次和琴瑶接触,我都感觉自己的世界变得更广阔了。她让我明白,出身并不重要。在美和才华面前,人人平等,也应该如此。」
一直默默倾听的慧月与玲琳交换了一下眼神。
在中元节仪式上,替换后的玲琳展示了精彩的舞蹈,尽管当时金清佳以为对方是「朱慧月」,但她还是评价说「优秀的美理应得到众人的赞赏」。
仔细想想,清佳一直对慧月态度强硬,那是因为她觉得慧月「没出息」「没才华」,而并非因为慧月「出身偏远贵族」「是乡下人」。
她那种经过磨砺的公平和对美的执着,是在与平民琴瑶的友情中培养出来的。
「你们知道『布誓』吗?」
清佳怀念地眯起眼睛,突然起身,从行囊中取出一样东西。
一块带有牡丹织纹的薄布——如果慧月没看错的话,这就是清佳常戴的披帛。
看得出她十分珍视这块披帛,就连曾经裂开的地方都被仔细缝补过。
「是『布誓』吗?」
「那是什么?」
「这是市井间的一种玩法,用酒在对方的衣服上写下誓言。」
面对歪着头的两位雏女,清佳略带自豪地微笑着。
「把希望彼此永远铭记的内容,用酒写在对方的衣服上。染上去的字迹会随着洗涤逐渐变淡……等到完全看不清的时候,誓言的内容就会融入彼此的灵魂。」
她把那块留有淡淡桃色痕迹的薄布铺在桌上,放在酒器旁边。
「我和琴瑶也曾用山楂酒蘸着指尖,在彼此的披帛上写下誓言。那是我被内定为雏女,准备前往王都的前夜。想到之后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我们就躲在练习室的角落里,偷偷喝着山楂酒,聊了一整晚……」
她仿佛在追寻回忆,轻轻抚摸着披帛上那淡淡的桃色痕迹。
瞒着大人,和朋友躲在房间里,一边喝酒一边熬夜,这对品行端正的清佳来说,可能是一生仅有一次的经历。
她温柔的眼神中,仿佛重现了夜晚练习室里那段美好的回忆。
「上面写了什么呢?」
「『要么美丽,要么死亡』。我和琴瑶在披帛上写下了同样的话。」
听到清佳的回答,玲琳双手合十,说「真是美好」,而慧月却皱起了眉头。
这句格言对于自命为美的追求者的金家女子来说再合适不过,但也太过极端了。
「原来如此……你们真是志同道合的好友啊。」
「是啊,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说到这里,清佳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有些难以启齿地继续说道:
「我搬到王都后,我们还通信了一段时间。但大约两年前,她回了一封很冷淡的信,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冷淡的信?」
「信上只写了一句『牡丹在宫殿中荣耀绽放,菊花在野风中摇曳』。」
慧月不禁皱起了眉头。
有教养的女子说话总是委婉含蓄,很难揣摩其真实意图,但这句话显然不只是在描绘情景。不知道是引用了古诗,还是一句格言。
「你的意思是,『牡丹』的你要在宫中努力,『菊花』的她要在市井中拼搏,对吗?」
「……我觉得这句话的意思是『牡丹和菊花不会在同一个地方盛开』。」
这简直就像是诀别之语。
事实上,从那以后,无论清佳写了多少封信,都没有收到琴瑶的回复。
「渐渐地,我也灰心了……也许琴瑶很忙,也许她做艺妓不顺利,心里烦闷,又或许是我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惹她生气了。我没有勇气去弄清楚,就这样错过了时间。」
尽管如此,清佳还是期待着这次外游能见到琴瑶。她觉得只要面对面,那些误会肯定能化解。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她不仅没见到琴瑶,就连旁系的人都不知道她的下落,琴瑶家所在的房子早已成了空宅。
「当我在艺妓队伍中看到琴瑶的身影时,我曾想,她是不是已经成了花街的人,不想被人找到。我甚至想过,不去追问,就此罢手。但是……」
清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着玲琳和慧月。
「但是,看到玲琳大人你们被赘瑠折磨的样子,我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因为看到了我们?」
「是的。」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白色的披帛,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紧张。
「说起来惭愧,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命悬一线的场景。就在不久前还一起欢笑的人,脸色苍白地呻吟着。差点失去朋友的人,头发凌乱地呼喊着。这些场景,我都是第一次见到……」
金清佳从小养尊处优,人生中一直被精心呵护,远离那些污秽、卑微的事物。
她或许与卑劣的旁系打过交道,但从未亲身经历过直接的暴力和病痛。
她或许是因为恐惧,紧紧闭上眼睛,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以前,当我听说毒品在花街蔓延,而琴瑶可能就在那里时,我对那种危险的认识很模糊。但现在,我仿佛能清晰地想象到琴瑶被赘瑠侵蚀的样子。我实在无法忍受。」
那条被攥得皱巴巴的披帛上,还隐约能看到「美」字的痕迹。
「我想确认是不是她。如果是她,我想和她谈谈。我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然后——我想把她从那个危险的地方带回来。」
「清佳大人……」
玲琳轻声呢喃,慧月也瞪大了眼睛。
她们从未想过,在自己为赘瑠的事情痛苦挣扎时,清佳也在内心经历着价值观的动摇。
「身为雏女,不为公家的事务,却为了私人感情行动……真是让人无语。」
不知道清佳如何理解两人的沉默,她自嘲地移开了视线。
但玲琳却坚定地握住了清佳的手,声音洪亮地说:
「不,清佳大人,不是这样的。」
她的眼神真诚而明亮——不,那光芒甚至超越了真诚,闪耀着坚定的光彩。
「我完全理解清佳大人的想法。之前我还傲慢地想劝阻您,真是抱歉。既然是这样的情况,那当然应该潜入。」
「啊!?黄玲琳,你刚才不是还想阻止吗!」
「因为友情是最强大的动力。没关系,在坚定的意志面前,会不会使用武器只是小问题。」
玲琳这气势十足的反驳让慧月也不禁吃了一惊,她笑眯眯地说道:
「我也是一样,当然是为了咏国的百姓,但更重要的是,我实在无法原谅那些给慧月大人下毒品的人。」
「你太明目张胆地把私情置于公义之上了!」
慧月提高音量反驳,但玲琳却像春风拂面一样轻松化解。
面对这个不顾一切为朋友行动的黄玲琳,慧月总是纠结是该气得满脸通红地大喊,还是该默默不语。
「那么,让我们重新振作起来。把毒品的制作方法和相关人员都调查清楚,一个不漏地揭发坏人。然后,一定要确认琴瑶是否平安。」
趁慧月还在斟酌言辞的时候,玲琳迅速拿起山楂酒的酒瓮。
她动作麻利地给包括慧月在内的三人倒上酒,然后高高举起小酒盅。
「那么,大家一起喊出来吧。潜入妓楼,加油!」
「呃……加、加油……?」
「病刚好的人可不能随便喝酒!」
深夜的寝室里,回荡着她们的声音。